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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發生得太倉卒,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被這「從天而降」的姑娘,給撞進了溪裡。

  閻韌思震驚地眨了眨眼。「天哪!那種果子竟然三年才結一次果……」她深感愧疚地囁嚅:「公子,對不住,我真的沒想到會跌在你身上……對、對不住啊!」

  沐平鴻冷冷覷著她滿懷愧疚的憐人神情,心裡就算有大把怒火想宣洩,也消了泰半。

  算了,要不能怎樣?

  就算殺了她,還是得再等三年才能摘到「逢千日」。

  思及此,沐平鴻自認倒霉地暗歎了一口氣。

  在沐平鴻暗暗逼自己看開之時,杵在另一端的閻韌思終於明白,自個兒闖了什麼禍。

  「公子、公子對不住。」

  沐平鴻淡淡睨了她一眼,旋身徐徐邁開腳步。

  他毫不領情的冷淡反應,惹得她大為心慌。

  「公子,你別走,那些藥果值多少錢,我賠給你,成嗎?」

  急急忙忙替他撈回卡在溪石間的竹藥籠,閻韌思卸下髮髻上綴有兔毛的金釵、腕上金環和珍珠首飾,全放在手心中,捧到他面前。

  豈料,男子甩都不甩她,沉穩的腳步沒半點猶豫地向前邁進。

  愧疚、歉意充滿心頭,她沮喪地垂下肩,嘟起唇咕噥。「那藥果居然這麼值錢啊……這些居然不夠賠償……」

  咕噥才到嘴邊,她卻被手心裡綴著兔毛的金釵給嚇得僵在原地。

  「啊、啊……怎麼會有血……」

  只見綴著純白兔毛的金釵,被鮮紅的血染得怵目驚心;失聲尖叫後,一陣暈眩襲來,閻韌思眼前一黑,便倒地失去意識。

  夜漸深,綽綽燭影,將他定定立在木榻邊的修長身影,拉得長長的。

  我怎麼會把這麻煩給帶回來呢?

  沐平鴻神情陰鬱地杵在木榻邊,怔怔地凝望躺在榻上的嬌弱人兒,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榻上的女子皺苦了蒼白的小臉,發出如小貓般虛弱的痛吟。

  「唔……娘……韌兒好痛……」

  那痛苦的囈語低啞虛弱,柔柔的穿透他的心扉、揪著他的心。

  意識到自己異常的反應,沐平鴻清朗的面龐,瞬間更顯陰鬱。

  真不知道今日自己究竟是走什麼楣運,居然會遇上這等離譜到極點的事。

  先是被她給撞得渾身酸痛不說,費盡千辛萬苦才摘著的罕見藥果,也在他眼前隨波流去;但現下,他居然還得分心照顧這個罪魁禍首?

  沐平鴻愈想愈覺煩躁,卻不知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一瞧見她暈了過去,他不見醫者天生慈悲的心腸,竟竄出悲天憫人的想法。

  人,就這麼被他給救了回來。

  定定凝視著躺在榻上呼痛的人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救的不是小兔、小鹿,而是個姑娘家!

  他招惹這個麻煩做什麼?

  沐平鴻不解自己反常的決定,卻無法忽略這女子不斷逸出的痛苦囈語。

  「娘……好冷,韌兒好冷……唔……好熱……」

  沐平鴻冷眼看著她的狀況,思忖該不該救她。

  他知道,她會冷是因為山中夜間的氣溫、她濕透的衣衫,以及後腦杓那個不斷失血的傷口所造成的;但她會熱,亦是因為受了傷。

  或許他真的冷情慣了,以致於在一時心軟救人後,反而不知所措。

  身為大夫,他該秉著濟世救人的原則,理所當然、毫無疑問地,向性命垂危的她伸出援手。

  但偏偏,他是世人眼中的古怪大夫。

  孤居深山多年,所有世俗規範,皆無法將他束縛。

  把她救回來後,他沒有立即為她處理傷口、換去濕衣衫,而是眼睜睜看著她痛苦。

  詭異的是,他竟然無法冷眼旁觀?

  驀地,沐平鴻胸中湧上一陣鬱悶,救或不救,在他心中形成拉鋸,讓他感到很為難。

  第1章(2)

  「唔……」

  看她的臉愈來愈紅,沐平鴻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上前扶起了她的身子,準備擺弄成方便察看她腦後傷口的姿勢。

  他的手一貼上,就立即被她身上的熱度給怔住。

  若再晚個一刻,這姑娘極有可能因為傷口造成的問題,而丟了小命。

  閻韌思處在渾噩當中,感覺一雙厚實溫暖的大手落在她身上。

  她忍不住哽聲道:「爹……對不住……韌兒……」

  聽著她的囈語,沐平鴻忍不住皺起濃眉。

  這姑娘真奇怪,都已經陷入昏迷的狀況了,話怎麼還這麼多?

  他這想法才掠過,身旁那具小小的身子卻突然靠近,自然而然伏壓在他的大腿上。

  當那嬌軟軟的身子突然貼上,沐平鴻就像被人點穴似的,整個人一僵,心思飄飄忽忽。

  他雖是大夫,卻極少與人接觸。

  直到這會兒,他才猛地驚覺,姑娘家的身子竟是這般柔軟。

  幾年前下山入市集時,他曾在街中,聽見男人在花樓前心馳神蕩,說些關於姑娘家身子的浪語。

  這會兒他總算明白,為何男人們在說那些話時,臉上總會浮現熱切的神采。

  他懷裡這具柔軟,卻又充滿彈性的嬌軀,讓他的心莫名騷動、渾身發熱。

  身為大夫與正常的男人,他自然明白自己為何有這樣的反應。

  打住此念頭,沐平鴻深吸了口氣,暗暗斂住神馳的思緒。

  他撥開她被血濡染糾結成團的長髮,察看她的傷口。

  傷口可能位在腦後的血脈處,雖然不大,但血卻不斷汩出。

  沐平鴻輕輕放下她,拿了藥箱、備妥工具後,就用自研的迷藥將她給迷暈,開始動手縫她的傷口。

  他忙了大約一個時辰才好,還強灌她喝下一碗藥;因男女有別,所以他不打算為她換去濕透的衣衫,只起了個炭爐,就起身離開,往藥廬走去。

  他居然為了毀去極其珍貴藥果的姑娘,浪費了大把時光。

  沐平鴻深深覺得,受了傷的人不只她。

  在被她壓到的那一瞬間,他不知道傷到哪兒了,所以行為、心情,才會變得這麼古古怪怪。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明明是藥味兒,閻韌思的肚皮卻管不住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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