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梨想著,神色淒惶。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笨到被洪寧騙了,憑兆禾的能耐根本不可能遭遇危險,若他真有什麼萬一,她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別難受,我立刻讓人去喚他啊。」祁嬌鳳見她這模樣也緊張了,連忙柔聲哄著,並轉頭望向身後的丫鬟,「還不快去叫那小子滾過來!」
那丫鬟應了聲,急匆匆出去了。
這下換蘇湘梨愣了,「等等,兆禾……真的沒事?」
她原以為祁嬌鳳是哄她的,可都讓丫鬟去喚人了,難道他真的沒大礙?
「倒也不是完全沒事,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還有些差。」祁嬌鳳擺擺手,顯然不大關心自家兒子的傷勢,「你昏迷了七日,前幾天他不眠不休的守在你身邊,連眼都不曾合上,後來是他外公看不過去,把人打昏拖下去休息了。」
「……」這樣好嗎?好歹他也算是病患吧?
「別理會那渾小子了,哼,他自己招惹了那堆麻煩事,害我未過門的兒媳傷成這樣,我都還沒找他算賬哩!」
蘇湘梨怔了怔,知道祁嬌鳳這麼說是在告訴她,就算她傷成這樣,她還是要自己當她的兒媳。
不能說不感動。
她才認識祁女俠多久,她就完全把自己當女兒疼,還總說兆禾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便是愛上她、打算娶她……
「娘……」她哽咽的喚道,突然很想哭。
「傻孩子。」祁嬌鳳愛憐的輕撫她的發,「你可要快快好起來,我想也甭挑什麼黃道吉日了,待你一能下床走動便和兆禾成親吧。」
蘇湘梨抽噎著,沒點頭也沒搖頭。
她自然知道祁家上下都不會嫌棄自己,但兆禾的身份在那兒,即使他們不在意,她就真能毫不在乎嗎?
她很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就算身體能養好,她的容貌卻永遠回不來了……
大門突然被人自外撞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了進來。
蘇湘梨才剛抬眼,就忽地被人狠狠擁住。
「天,小梨兒,你真醒了?我還以為是丫鬟騙我!」祁兆禾欣喜的在她耳邊輕喃著。
她可以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
祁嬌鳳含笑看了看兩個年輕人,接著識相的轉身離去,還替他們帶上門。
「兆禾,你……真的沒事?」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只是看起來有些憔悴……怎麼一點也不像中過劇毒的樣子?
「早好得差不多了。」知道她擔心,他特別仔細解釋,「我原本就沒把漆鴆丸吞下,只是含在舌下,沒多久就吐掉了,雖然多少還是吃進些毒素,再加上又運了氣,毒性仍侵入體內,不過因為之後馬上吃了減緩毒性的藥,再加上我去佳陽村尋你之前,便已服下你從前給我的護心丸,所以回來後雖然還是病了一場,卻未傷了根底,調養幾日便好了,倒是你……」他這才慢慢放開她,仔細端詳她的模樣。
蘇湘梨呆呆任他看了會兒,才突然回過神,尖叫著拉被蓋住自己。
「小梨兒,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祁兆禾急著想查看她的情況。
「別看,很醜。」她死死拉著被子,小聲道。
「你這傻姑娘!」他掀開她身上的被子,並扔至床下,然後直接捧住她的臉,「別瞎說,我的小梨兒哪裡丑了?」
她怯怯的望著他,卻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十分堅定,沒有絲毫閃爍。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道︰「想來你也清楚,我的容貌和嗓子都毀了,嗓子倒還好治,可這張臉……」怕是永遠恢復不了原貌。
「容貌?你想要多美的容貌?再美美得過我嗎?」他大言不慚的冷哼,「我只知道在我眼中,小梨兒一點都不醜。」
蘇湘梨心情一陣激盪。
他沒說些「你的臉仍和以前一樣美」之類哄她的話,只說一點也不覺得她醜,她曉得那是他的真心話,他確實不覺得她的樣子不好看。
她感動得幾乎要落淚,特別是他溫柔的吻輕落在那張她自己都沒有勇氣去看的臉時。
他吻得極小心,彷彿她是易碎的瓷娃娃。
她全身輕顫的感受著他的氣息,心情萬般複雜。
悸動、委屈、難過、歉疚……或許再加上些許怨慰。
「對不起,兆禾,先前沒聽你的話……」她終究還是哭了。
畢竟是女孩子,要說她不介意容貌被毀,那肯定是假的。更何況是得在心上人面前一直維持這模樣。
「別向我道歉,錯的人是我,不是你,是我要和你說對不起。」
他吻著她的淚,話裡是滿滿的心疼和懊悔,「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被洪寧傷了。是我太過自信,以為能將事事掌握在手裡,才讓你遇險。」
要讓驕傲的他承認自己的過錯,那是多難的事?此次受傷,只怕他比她還難受吧?
蘇湘梨靠著他的胸,感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聲。
她不是聖人,心底不可能沒有怨,無論是對李歷、對洪寧、對自己,甚至對祁兆禾,她恨李歷的惡、洪寧的狠、自己的天真……以及祁兆禾過去的輕妄,以致招來禍端。
可她知道,有個人比她更悔、更痛,所以她不能再自怨自艾了,因為那人見她難受,肯定會比她更難過。
她並不希望他難過一輩子。
唯有活得好好的,才能讓他釋懷。
「算了,懊悔於事無補,過了就過了吧,至少該慶幸我們小命都保住了。」她刻意以輕鬆的語氣說著。
「小梨兒……」祁兆禾微怔,知她是在安慰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見向來能言善道的他極罕見的啞口無言呆愣在那兒,蘇湘梨終於露出自清醒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不過我還沒原諒你,你剛說的沒錯,我之所以會受傷,與你脫不了關係。」
他愣愣望著一臉笑意的她,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那你說,我該做些什麼才能求得你的原諒?」
她抿唇一笑,開出條件,「其實也沒什麼難的,我的傷既然是你間接造成的,那你就得承諾負責照顧我的後半輩子,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