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禾明白她為何會有這種反應。
這幾日他早命人將她的底查得清楚了︰她八歲時失去雙親,蘇家無人,舅舅收留她們姐妹的同時,也一併接收了她們父親的產業,並拿遺產開了間「方記茶行」。
方家並沒有虐待她們姐妹,但待她們也不算好,所幸蘇湘梨不是只會傻傻被欺負的人。
「你若是喜歡,改天我帶些上等的茶葉讓你試試。」
「不用啦。」蘇湘梨嘻嘻笑道,「我只是愛沏茶而已,真要我品茶,我也品不出什麼來。」
「那也無妨,反正茶葉我家多的是。」他不甚在意的道。
「真好。」她羨慕的感歎,「那我就不客氣嘍。」
祁兆禾眉一挑,「你若當我是朋友,以後那些客套話就不必說了。」
「好啦,我知道了……」
黃子意見兩人聊得愉快,不免越發擔心。
不管怎麼樣,讓小梨揍近這個正邪不分的男人,是很危險的事!
於是,他出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祁公子日理萬機,總不會打算在我這小藥鋪待到敝店打烊吧?」
祁兆禾覷向他,唇勾了勾,「有何不可?」
當然不可啊!黃子意氣得差點跳腳,很想不顧一切在徒兒面前揭穿這妖孽的身份。
依他家小徒迷糊又大而化之的個性,他栩信她對祁兆禾的背景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麼被拐走了!
蘇湘梨忽然開了口,「師父,您既然回來了,那我今兒個先離開好不好?」
正煩惱不已的黃子意一聽到她說想先走,精神立刻…振,忙道︰「小梨你若有要緊事,使早點回家吧,之後我來看店就行了。」
只要她回家,那妖孽也就會離開了吧?祁兆禾應該不會大刺刺的跟著小梨回家才是,之後他只要仔細想想怎麼把小梨和這妖孽隔開就好……
「真的嗎?那師父,我先走嘍。」
「快回去吧。」黃子意擺擺手,希望她快走。
於是蘇湘梨開開心心的收拾東西,臨走前還不忘向他告別,「師父再見。」
「再見再見。」快快回家,別被壞人拐走啊!
眼看蘇湘梨拎著小布包朝門口走去,而祁兆禾也準備離開的樣子,黃子意還來不及高興,便聽到自家徒兒突然轉頭對那妖孽問了句--
「兆禾,這時間若去你家叨擾,日落前應該趕不回來吧?」
祁兆禾一笑,「走路自是來不及,但騎馬想來沒什麼問題。」
「你騎馬來的?」她瞪大了眼,隨即又有些惋惜的歎氣,「唉,別說我沒有馬,就算給我一匹馬也沒用,我可不會騎。」
她轉生至這時代後,馬是看過很多匹,卻從沒機會騎。
「你身子輕,跟我共乘一騎應該沒什麼問題。」祁兆禾提議。
他並非想佔她便宜,只是實事求是提出可行的方法.當然也是因他從沒把禮教放在眼裡,做事只憑自己高興,才大方的提出。
而蘇湘梨來自另一個世界率性慣了,更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他的提議不錯,便連連點頭,「好啊,那就這麼辦吧。」
說著,兩人便開開心心的走出益生堂,準備出城去。
等黃子意反應過來,追出去想勸回迷途羔羊時,早已不見兩人蹤跡。
第一次騎馬奔馳,蘇湘梨開心得不得了。
這匹毛色黑得發亮的馬兒顯然是良駒,載了兩個人還跑得又快又穩。
「哇,好好玩,真像在坐敞篷車呢!」蘇湘梨興致勃勃的看著兩旁的景色迅速倒退。
「你說什麼?」祁兆禾一怔。
敞篷車?帳篷車?那是什麼玩意兒?該不會是西北那些蠻族發明的吧。
自知失言的蘇湘梨「啊」了一聲,隨即尷尬笑道︰「沒、沒事,我隨便哺咕,你別理我。」
哎呀,怎麼老是說話不經大腦?明明都轉世十七年了,卻還老記著上輩子的事,她都想拿頭去撞牆了。
也不知是投胎時出了什麼差錯,當年她明明和姐姐一塊兒死於地震,沒想到恢復意識時,卻變成了剛出世的嬰孩,生在這名為「穆國」的地方。
若僅有她一人如此,她或許還會覺得八成是自己瘋了,但姐姐也同樣擁有上輩子的記憶,顯然前世那段短暫的人生並不是幻覺。
只是不知為何她們會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再世為人,而且還是回到這個科技反而比較落後的地方,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任何朝代,或許時空旅行的奧秘不是她們能夠理解的。
姐姐本來就比她聰明,對新環境也適應得很好,不像她老是忘記自己的處境,時不時就冒出「前世」的用語,惹得旁人一頭霧水。
祁兆禾知道她隱瞞了什麼事沒說,但他並沒有追問,反正來日方長,總有機會問出來。
當那外型如堡壘般的白色山莊出現在眼前時,蘇湘梨幾乎看得入迷了。
這祁風山莊看起來完全就像座皇宮啊!
那如同城門般的高聳巨門,在黑馬越奔越近時,緩慢的打開了。蘇湘梨猜想應是守門的人認出了馬兒。
當大門完全開啟時,馬兒也正好如陣風般奔馳進大門。
由於馬跑的速度太快,蘇湘梨當然沒看到那些下人們在見到自家少主的愛駒背上竟多了個女人時,那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表情。
進了祁風山莊,蘇湘梨才發現裡面比從外面看起來大得多。
祁兆禾帶她下了馬,朝主屋的方向走去,一路觀看下來,她忽然覺得這祁風山莊像是大觀園,而自己是那劉姥姥,輕易就被裡頭的一草一木吸引了目光。
她著迷的看著四周的風景,卻不知自己亦成了他人眼中的風景。
早看膩自家景色的祁兆禾,此刻正饒富興味的觀察著她。
對他來說,像這般被人徹底忽略實在是很新鮮的事,不過想到自己的魅力竟不及家中的草木……嘖,多少還是讓人有些失落吶。
他隔著袖子拉住她的手,好讓她將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
「怎麼了嗎?」她疑惑的望向他,卻沒收回自個兒的手,彷彿一點也不覺得被這麼拉著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