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行李箱內的禮物取出,他送給三個女兒各一隻寶石別針,送給姊姊一塊克什米爾羊毛披巾。
「爸爸,你怎麼買了這麼昂貴的東西?」王琦恩拿著寶石別針,訝異得說不出話。
「天呀!這些要不少錢吧?」王欣恩發現,別針的鑲工極為細緻,寶石旁甚至嵌有碎鑽!
「爸爸只是想,自從你們的母親過世後,你們就一直跟著我吃苦,我從來也沒買過什麼像樣的東西送給你們,這實在讓我覺得愧疚……」
「爸爸,你怎麼會這樣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王大常困難地嚥了嚥口水,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要演出一場戲,說出那些人要他照本宣科的台詞。
「我……在南法旅行途中,遇到一場意外,所有的錢都被洗劫一空……我沒有錢,連護照也掉了,還因為水土不服而生了場重病,在醫院裡躺了半個多月……」
「噢,可憐的爸爸……」王恬恩馬上就紅了眼眶。
「發生這樣的事,您怎麼不告訴我們?」王琦恩低喊著。
「我只是不想要你們擔心……」
「後來呢?」
「後來……有一個好心人幫了我的大忙,他幫我付了醫療費用,讓我住在他家,也協助我重新辦妥了護照,甚至還留我住了一段時間……」
「噢!他真是個大好人!」王恬恩衷心地說。
「上帝一定會保佑他的!」王琦恩也點頭。
「應該要好好的答謝他!」王欣恩立刻提議。
「是啊!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謝謝他幫了爸爸。」王琦恩贊成道。
「我們送一些花給他如何?」姑媽率先提出建議。
「還有我們家最自豪的玫瑰花醬。」恬恩開心地提議。
「當然,果醬是一定要的!我才剛做好了一瓶……」
看見女兒們那麼熱心地討論應該怎麼酬謝那個「恩人」,王大常又欣慰又羞慚。如果,她們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
第1章(2)
這時,王恬恩轉過頭來問:「爸爸,您覺得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我注意到,他的住家外,有一大片庭園,庭園裡,是最罕見的玫瑰花『BlueMoon』。」
「他有藍月玫瑰!這是真的嗎?」恬恩立即驚呼出聲。
由於構成藍玫瑰的色素成分,並不存在於自然界中,因此過去始終不曾有人成功培育出這款夢幻玫瑰,沒想到,她長久以來的願望,竟然有人早一步實現了!
「可惜,那片玫瑰園因為疏於照顧,所以幾乎荒廢了。當他知道我們家做的是玫瑰生意,他希望能夠有人幫他打理那片玫瑰園。」
「可是……法國應該有非常好的園丁吧?」王琦恩說道。
「藍月玫瑰需要長期的照顧,他不喜歡有不能信任的人住在他家。」
「但是,對他而言,我們不也是陌生人嗎?」王恬恩天真的反問。
王大常有一時的語塞。
「對,是這樣沒錯,不過……」他困難地吐出:「如果是以女主人的身份,那就不同了。」
所有人忽然陷入一片靜默。
「這話是什麼意思?」姑媽打破沉默,「你的意思是說,對方想要的報答,是希望你能提供他一名女主人?」
王大常忙搖手,「不,他並沒有說得這麼明白……」
「不然他是什麼意思?」姑媽責備地注視著弟弟,「大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在要求你的女兒,用一生的幸福去報答他對你的恩情!」
「我……知道這有點誇張……」
「這不只是誇張,簡直是無理!」姑媽憤然道。
「但他救了我一命!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這天大的恩情,我不可能不報……」
「當然是要報恩的,但我們可以選擇別的方式!就算是傾家蕩產也沒關係,就是不能拿孩子們的幸福開玩笑!」姑媽義正辭嚴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是何居心,如果這是他提出的要求,那這樣的人太居心叵測了!」
王大常無言。
那一晚,他怏怏不樂地去睡了。
但是大姊的話一次次的迴盪在耳邊,讓他輾轉難眠。
什麼「傾家蕩產也沒關係」?!這種話,只有女人才說得出來!他可是連傾家蕩產,也不夠償還那些賭債啊!他此刻所擁有的一切,全都建築在流沙之上,哪怕是一朵玫瑰,也不屬於他……
七天,他只有七天可以說服女兒,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
清晨,月影西斜。
王大常坐在玫瑰園的花畦上,苦惱得無法入睡。
昨晚,他又接到那提醒他期限將至的電話,對方重申所有的條件與威脅,而他只能唯唯諾諾的重複那些空泛的保證,掛掉電話後,他陷入更深的自責中,覺得自己既無用又脆弱。
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他怕--他好怕那些人會奪走他的一切、摧毀他的親人。
數不清有多少次,他痛悔自己竟然會走入「鑽石谷賭場」裡,給自己找來這麼一個大麻煩!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他一定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可是,時間畢竟不能重來啊……
「爸?這麼晚了,您還不睡?」
王大常嚇一跳,猛地轉頭,竟是自己的小女兒恬恩。
「呃……爸爸睡不著,所以起來走一走。恬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恬恩輕輕一笑:「爸爸又怎麼不睡呢?」
王大常一時語塞。
「爸爸,我知道,您還在為了那件事煩惱,對嗎?」恬恩在他身旁坐下,小臉倚著他的膝頭。
已經是第六天了,王恬恩知道,自從父親回來後,沒有一天睡得安穩,她每天晚上都聽見爸爸走出去的聲音。
「喔,恬恩……」他有些頹喪地說:「你姑媽說得對,我不該……不該這麼自私。」
恬恩微微一笑,「爸爸,談談那個藍月玫瑰的主人好嗎……他是個怎樣的人?」
「這……」
他遲疑著,不知該對她吐露多少。
王大常看著自己最小的女兒,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