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
驀地,韓林快樂的叫聲揚起,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回神,她就看到他蹦蹦跳跳的走進廳堂,手裡還多了一顆小皮球。
「剛想著找你呢。」她連忙將剛剛放在桌上的糖葫蘆拿起來,抽出紙袋,一串裹著糖漿的糖葫蘆就遞往韓林面前。
「好棒喔。」他眼神一亮,伸手想要拿,但又突然縮回手,有些猶豫的看著手上的皮球。
「怎成了?」她問。
「我想再玩一會兒球,我也好久沒玩球了。」
聞言,她忍不住笑了,「那麼,糖葫蘆姐姐先拿著,你就再玩一會。」
「好!姐姐來看我玩。」他邊笑,邊拍球走出廳堂,還不時回頭,看她有沒有跟過來。
不想拂孩子的意,謝小藍跟上前。她走進亭台,將糖葫蘆放在石桌上,並看著韓林!偷快的在園林程追逐皮球,笑得好不開心。
此時,一名僕人走過來灑掃,看她邊看著空無一人的園林微笑又點頭的,遂不解的走近她。
謝小藍誤以為對方是不識得自己,才上前探問,連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謝家酒坊來送酒的。」
「喔。」僕人應了一聲,不甚在意,倒是好奇的問:「你在看什麼?」
「小孩子在玩球,他好可愛。」她指著韓林,他正把球頂在頭上,好逗趣呢。
那人皺眉,再看著空蕩蕩的園林一眼,「沒有啊。」
「有啊,明明在那裡,小橋旁啊。」她指著玩到忘我的韓林,可愛的他正追球追到小橋上,也沒空往她這邊看。
大白天見鬼嗎?!僕人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再看再問,急急走人。
謝小藍才將追逐韓林的目光收回,卻見那僕人快步離開,像是落荒而逃,然後,當她的目光再回到韓林身上時,竟見他不知何時已拿走糖葫蘆,這會兒又吃又舔,烏溜溜的大眼裡帶著滿足。
但……他是什麼時候跑來亭台拿糖葫蘆的?
她直覺的回頭看向石桌,卻見她買來的那串糖葫蘆還好好的放在紙袋裡。
是幻覺嗎?她用力的搖搖頭,定睛再看,眼前的情景仍是一樣,頓時,她覺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喉嚨像被人掐住一樣,出不了聲。
不、不會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她別亂想,韓林根本沒吃糖葫蘆。
她忐忑的再看向韓林,隨即笑了,他手上沒糖葫蘆,還是在玩球,而且玩得很開心,小球一踢,那球……球竟然穿過花牆而過?!然後,韓林也、也穿過花牆追球去了,一見狀,她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一會兒,他又一手抱著球,一手拿著糖葫蘆的再度穿過花牆,笑咪咪的朝她走來。
謝小藍已嚇得面無血色,心驚膽顫的指著他,口吃的說著,「你、你不是、不是人,是、是、是小、小……」天啊,她竟說不出那個未完的字。
「小鬼啊」他天真無邪的舔了糖葫蘆一下,笑著道:「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
她、她應該嗎?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在他走近時,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發亮的臉蛋頓時皺成一團,嘴一扁,眼淚撲簌簌的掉,「你怕我嗎?我不會傷害你的呀,我是好小鬼,很乖的小鬼啊。」
但還是鬼啊!謝小藍的心怦怦狂跳,說不出話來,靜靜的看了一臉委屈的他好半響,直到驚嚇的心慢慢平穩。
她清清喉嚨,啞著聲音道:「我、我知道了,可我以為鬼都是青面撩牙、陰沉慘白、充滿怨念的樣子,怎、怎麼你這麼可愛?」
說他可愛?韓林的眼眸倏地一亮,雙頰泛紅的笑了,「你不怕我了。」
看他的模樣實在可愛,在最初的驚嚇過後,現在她也怕不起來了。「怎麼不去投胎呢?是因為一直在人間亂晃,錯過時間了嗎?」
他用力搖頭,「我不會錯過的!只是我想自己找娘,因為上一個生我的娘很可怕,動不動就打我,她很討厭我,心情好或不好都打我,偏偏爹常不在家,有一次,因為我不小心跟爹說她跟一個男人在床上抱抱的事,爹氣憤的休了她,她就活活把我打死了……」
說到這裡,他頭一低,淚水就滴滴答答的滾落臉頰。
好可憐啊!聽他說起生前的故事,她將心比心,不禁紅了眼眶,「別哭了,那你只要找娘,是已經知道自己未來的爹會是誰了嗎?」
他眨眨淚眼,一下子又笑嘻嘻了,「是啊,爹我沒得選擇,那是老天爺安排好的,但娘胎可以自己找。」
見她柳眉一皺,他喋喋不休的解釋,因為他死於親娘之手,所以,他死後打定主意要自己找娘,不管地府的人如何軟硬兼施,他就是不肯報到輪迴,不肯喝孟婆湯。
也就是這樣徘徊流連在人間尋娘的堅定意念,讓一名即將圓寂成仙的女尼動了惻隱之心,她跟天上的神仙請求,得到了允許後,將他的魂魄封印在燈籠裡,告訴他,一旦投胎的機緣到,他就可以離開燈籠,也會知道跟他有父子親緣的爹是誰,然後,他就能好好的找他理想中的娘了。
謝小藍恍然大悟!「難怪,你上回才會說,你知道爹是誰?不知娘是誰?」
「對啊!可我爹的八字極重,看不見我啊。」這一點讓他很無言,唉。
「那你爹是誰?」謝小藍不免好奇的問。
「呃,雖然天機不可洩露,但圓寂的老尼說了,一旦契機到了,該知道的人就會知道。」這一句話,他背得可熟了。
還真的是玄機呢!她微微一笑,「那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他歪著頭想了好一會,「暫時沒有耶。」
「沒關係,有需要時,你再跟我說。」
「好,打勾勾。」他開心的直點頭。
她笑著伸出小拇指,他也笑咪咪的伸出胖胖的小拇指,雖然她的手指勾住的是一個可以穿透的小拇指,感覺有點兒毛、有點兒感動、有點兒神奇,但這個承諾絕對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