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顯然是從宴會裡回來的。
京城裡那些王公貴族們最喜歡吃吃喝喝了,今天東家新居落成擺宴,明日北家小兒滿月,名目多得很,目的就是要請赫韞去赴宴。
「今日大理寺卿大人五十壽誕,滿朝文武百官幾乎都到齊了。」
果然。她從茶籠蓋中提出茶壺,倒了一大碗熱呼呼的茶湯。
「這是核桃、腰果松子、瓜子仁、杏仁果、銀杏果還有葡萄乾磨碎做成的堅果茶,喝點可以解酒,還是我讓人泡釅茶?」
「我試試看這個。」她就愛喝這些工序複雜的茶。「你怎麼懂得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令人目不暇接啊。」喝了一口,口感不錯,入喉也滑順。
「因為我挑嘴、愛吃咩。」她誠實得很。
「真誠實!」
「愛吃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我聽晚冬說你心情不佳,晚膳吃得少,怎麼了?」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將她鎖在懷裡,目光洶湧如濤。
自從那日在花海中訴過衷情,兩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就只差一個名份了。
「我們去別的城鎮看看,要是喜歡,買兩畝地養些雞鴨,我做小地主,每年收租養活你,好生過日子,你說好不好?」
「不是說春天嗎?」
「我等不及了。」
「是因為八王爺來提親的事情讓你煩心?」眸色像月光般清冷。
「是哪個通風報信的啊?消息這麼靈通?」府裡頭一堆眼線,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他調侃道:「當王爺的夫人不好嗎?」
「你去!」
赫韞眼睛有了笑意,「我沒有斷袖之癖,何況八王爺也看不上我。」
「你還有心情調笑?我可是煩得一個頭兩個大。」
「讓我看看你的頭是不是真的變大了?」
「還來?我懶散慣了,受不了豪門大宅的規矩,你在朝堂,那裡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有多可怕,一個表情錯了、一句話說岔了,立即就是你死我活、萬劫不復,攝政王是何等人物,他的王爺府就會簡單嗎?跟別的女子分享一個丈夫,我不樂意、不情願、也不要。」
真要她說,當生意人有什麼不好,將本求利,順心暢意的過日子,可他卻非要在官場那種爾虞我詐的地方拚個你死我活的?男人,不管儲備多少年的實力,有朝一日就是要去廝殺個痛快,不論結果如何。
哪個女子能不讓自己的男人去廝殺一回?
「你就確定我以後只有你一個妻子?」他看起來心情極好。
她坐上了赫韞的大腿,藕臂勾著他,吐氣如蘭,「你可以娶十個八個,不過,只要讓我察覺你有二心,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別別別,我開玩笑的。」千百個女子,芸芸眾生,誰能比得上一個香宓?
他只要最好的,而最好的已經在他身邊了。
「我自有主張。」輕撫他已經有了稜角的臉,她也笑笑的說。
即便現在披著的皮相並不是原來的她,她的骨子仍舊是那受二十一世紀熏陶的靈魂,再深愛一個男人,也決計不受男人多妻的氣。
赫韞知道她說得到做得到,也就不再鬧她。他正了正臉色,「不會的,我不是我爹,也不是老太爺,他們或許覺得三妻四妾、享盡齊人之福很威風,但對我來說,真心愛一個人,比起這裡給一點,那裡又給一點,結果誰都給不了完整的愛好太多,我不是那種人。」沒有了她,他什麼都可以捨去,他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她。
香宓把額頭抵著他的額。「我知道,我一直是知道的……」有男人肯這樣對她說,比任何情意綿綿的話都還要令人怦然心動。
「謝謝你信任我。」
「不信你要信誰?」
「王爺的事你不用愁,我會解決的。」他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沒有能力保護她的少年了。
他可以做很多事,他有把握操控天下人生死大權,可以改變這朝野的命運,只要她想,他都願意為她去做!
溫涼的唇瓣壓下,貼著她的面頰緩緩游移,最終停在她已經誘惑了他一整晚的小嘴上……
次日午後,宮裡派人來傳話,萬歲爺有事召赫韞進宮議事。
當赫韞忙完朝事,從宮中回到府裡已是掌燈時分。
用熱巾擦過手和略帶疲色的臉後,他這才緩步經過抄手遊廊,走著走著,卻停下了步伐。
「爺?」提著燈籠引路的僕人不解。
「燈籠留下,我要在這裡站一會兒。」他沉聲道。
僕人依言把燈籠插在圓柱的孔臼上,接著退下了。
時間像流沙般緩緩過去,有一片光亮從迴廊的另一端移了過來,一件外套披上赫韞的肩膀。
「不是怕冷嗎?怎麼出來了?」香宓包得像顆包子,從她的院落來到這裡才多長的路程,手腕也能套了圈兔毛織的圍筒。
「我聽小赫說你回來了,但卻不進包己的院落,我只好出來瞧瞧了。」
他伸手將她摟到身邊,像個孩子,將臉埋在她頭顱邊蹭了蹭。
「傻氣,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那就趕快進屋,我若著涼了,準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將她擁住的這一刻,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幸福。
這麼幸福的時刻,卻有只妄想操縱的手正試圖分開他們兩人。
赫韞嘴裡這麼說著,人卻沒動,香宓只好拉著他坐在美人靠上。
冬日枯葉單調,煙波迷濛的湖景,天氣冷得很,在這吹風,實在談不上浪漫,不過他看起來很累,應該是皇宮內有什麼事困擾著他,赫韞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異常的沉默一定有事。
本來是準備犧牲到底,捨命陪君子的,不到片刻,哈啾一聲,身子完全不肯配合的打了個又大又嗆的噴嚏。
赫韞回過神來,脫下自己披著的外套裹住香宓,然後把她打橫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院落。
屋子裡炭火融融,赫韞把她往溫暖的炕上放,脫掉她的鞋子,再用被子緊緊包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