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寫得很簡單,就斗大的「安好」兩個字。
把信紙折好收起。「你入城去,兵訓練得可有進度?」
「有苻麟照看著,不會有問題。」他永遠不再讓自己淪落到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悲慘處境,亦商亦兵,他要保護他的家人。
「不回晁南國去可以嗎?」他也是有家的人。
「我說不動他,只好隨他去了。」
「我說相公,你從來沒問過我的來處。」把頭靠到他的肩頭,他的懷抱一直是她的避風港。
「我知道。」古時、今時、來世,這些不過是兜轉輪迴,也沒什麼不可能。
「說說看。」
「我算過你的八字,一片空白。」她從哪裡來的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人在他身邊。
「為什麼算我的生辰八字?」掌掛大家,知天命者,赫氏也,能窺知天命的他,真有什麼不知道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問得有點多餘了。
「斷夫妻命。」他被問得有點靦腆。
以時辰八字斷夫妻命,是他最精準的範疇之一。
「那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嘍?」
「我們孩子都生了兩個不是嗎?要不,順了祖父的願,再生一對龍鳳胎吧?」他吻上她淡色的唇。
滄海桑田,唯心難,這些年,他的心裡就只裝下一個人,未來,也如此這般,一生不改。
「還有這個給你。」他從鏈袋中掏出了一迭紙。
「什麼啊?」她攤開,是權狀書,厚厚的一迭,是他買下晁南國城東上百家店舖的權狀書。
他實現了自己以前對她的諾言。
當年他們忙著逃亡,手裡的七十一家鋪子也被充公了,而現在又輾轉的回到他們手中。
心裡暖暖的,香宓投進他的懷裡。
言語已經是多餘的了。
尾聲
對面的空宅子有人住進來了,那間宅子荒廢了很久,平常只有她和哥哥會鑽狗洞跑進去玩。
現在有人住進去了,是不是就表示以後她不能再去玩了?
六歲的赫芙穿著一身花衣裳坐在小店前面的板凳上,小腿晃啊晃的,腳底的流蘇小兔鞋也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泥地。
小小、肉肉、粉撲撲的手將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肥嫩的短指頭,再從繡花荷包裡拿出一塊油紙包的雞蛋糕用兩口塞進嘴裡,整個的心滿意足。
「你……是小芙蓉對吧?」一個高個兒的大人蹲了下來,與她眼睛對著眼睛,手裡還拿把扇子扇來扇去的。
她爹從不扇扇子。
「不對,我叫小芙。」
「小芙好乖。」
「還好啦,我娘都說哥哥比較乖,我皮。」
「哦,那你娘呢?」
「弟弟哭,娘帶進去換尿布了。」
男人的表情複雜。
「你就是剛搬來的人嗎?」她親眼看見他從那扇很大很大的門走出來的。
「嗯,我是你爹娘的朋友。」
「爹娘沒有提過耶。」小姑娘聰慧靈動,有問有答,「那我應該稱呼你什麼呢?」
「叫二爹。」
「……你的名字好奇怪。」
「小芙,進屋去!」拉著裙擺的娘親出現了,手裡還拿了支掃把。
小孩天真爛漫的眨著烏黑的大眼說:「娘,他說他是二爹。」
「朱漓,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不是孩子的爹,再讓我聽見你胡亂灌輸芙兒有的沒的,小心我把你轟出去!」
還是一樣的壞習慣,去到哪都一堆陣仗,翻過一個山頭的熊都知道他搬來了。
不理他,他倒是自投羅網的來了。
「香兒,多年不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朱漓眼光閃閃。
「你也一樣討人厭!」
他的睫毛顫了下,沒有天理的俊美笑容像漣漪般在臉上擴大。「真想念你的潑辣。」
「滾!」
「我滾不動了,誰教你那丈夫這五年來把小皇帝教導得英明又無情,已經不需要我攝政了,如今我告老還鄉,鳳京也不想再待,只好跑來找你們了。」他說得賴皮至極。
「好,你不走……」香宓牽著女兒的小手,轉身返屋。
不走,她就關門放狗!
朱漓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從香宓身上移到頻頻回頭的赫芙的臉蛋上,輕快地對她揮手,然後轉身往他的宅子優雅的踱去。
他這二爹是當定了。
說他賴皮嗎?退休的人閒閒無事,改天再來告訴那個小胖妹所謂的「二爹」的意義,找點事情打發漫長時光也不錯。
他和對面這家人還沒完呢。
來日方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