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之下,同父異母的弟弟反而幸運,想學什麼就學什麼、想讀什麼就讀什麼,早早便撂話對進公司幫忙沒興趣,不理會爺爺和父親以不讓他繼承家產的要挾,照樣按自己興趣去做遊戲軟件設計師,娶了個口籍老婆定居美國,逍遙自在。
結果,他根本沒有竟爭對手,繼承集團是理所當然。
可是成了唯一繼承人,加諸在他身上的期待更大、要求也更多,雖然他樂於工作,但如果連假口都無法自我掌控,做一些能讓自己快樂的閒事,人生也未免太無趣。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差不多該扣電話約未婚妻吃飯,下午再約好友去健身中心運動一下,晚上--
嗯,也許再去昨天那家鋼琴酒吧坐坐。
不過,今晚可不能再像昨晚那樣,聽琴品酒,心情太放鬆,一不留神就喝光了整瓶紅酒,雖然不至於宿醉頭疼,但是喝醉昏睡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昨晚幸好是錢幼歆喚醒他、送他回來,否則讓餐廳人員來趕人,那可就難堪了。
好吧,今晚過去看看,如果她在,就向她道個謝,畢竟昨晚醉得迷糊,印象中,他好像一上車又昏睡過去,到家後似乎是她拜託大樓保全送他回住處,自己好像從頭到尾都沒表示就上樓,的確很失禮。
當下。他決定好今天的行程,心情愉悅地伸手摸向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下一秒,眉頭卻皺了起來。
奇怪。手機不是放在外套口袋?
他翻遍口袋都找不到手機。猜想大概是昨晚被自己隨手擱在屋裡哪個角落,便拿起客廳電話撥打自己的手機號碼,可是話筒裡已經傳來撥通電話的聲音,室內卻是安靜無聲。
瞬間。他明白了一件事,手機不在房裡任何角落,而是丟在外頭了。
雖然手機裡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圖片、影片,通訊數據他也都有備份的習慣,但是隱私多少還是會因此外洩的感覺奇差無比,看來人果然不能一時放縱,麻煩立刻上門--
第4章(1)
「喂?」
那支黑莓機有九成新,楚勝沅原本已經不抱持拾獲的人會接聽電話、物歸原主的希望,正要放下話筒,另一端卻傳來應答的聲音。
「你好。」他聽出是女人的聲音。「我是--」
「楚勝沅,對吧?」錢幼歆已經等了一早上,借口也想好了。「你手機掉在餐廳,同事以為你是我朋友,通知我幫你拿了回來。」
「是錢幼歆?」其實,他已經有九成確定。
「嗯,是我。」聽他喊出自己名字,錢幼歆忍不住彎唇。「你有沒有空?要不要現在過來拿你的手機?」
「我過去?」去哪幾?
「不然呢?別以為故意掉手機就可以拐我去你家,我這個人很不隨便的,就算我們是「生死之交』,你也還在我的觀察期之中,明白?」
非常明白。
楚勝沅啞然失笑,看來自己被當成故意留下手機,好找借口再跟她見面的搭搭訕高手了。
「錢小姐,你好像有點誤會,我這個人也非常不隨便。」他以同樣的口吻回答她。「手機不是故意留下,而是不小心遺失。還有,我不記得自己和你稱得上是生死之交,應該說,我們連朋友都還算不上,明白嗎?」
「嗯,非常明白。」
錢幼歆不以為意。他如果輕浮地因此上鉤,才反而令人大失所望。
「楚先生,既然我們不熟,想想我還是別跟陌生男人見面比較好,我把手機送到警察局辦失物招領好了。喔,差點忘了,那支手機我領回來到現在都沒碰過,如果哪裡壞了,我可不負責,警方找不找得到失主,那也不關我的事,反正我不認識你,打擾了--」
「錢幼歆!」聽出她要掛電話,楚勝沅忽然喊人。
「千麼?」她就不信他能繼續保持冷漠。
「好,我們見面,告訴我你人在哪幾,我過去拿手機。」
聽她的意思分明是想弄壞他的手機再送去招領,奇怪的是,他只覺得她的反應孩子氣又好笑,卻不生氣。
「為什麼我要告訴一個陌生人我人在哪裡?」
「是不應該。」他沒發現自己唇角上揚,露出笑意。「或者我晚上再去找你們餐廳經理,透過他從為那裡拿回手機比較好?」
「……那我就先拿你的手機塞馬桶,再撈出來還你。」
「那我錄音。到時候再麻煩嬌換支新的給我。」
「喂,我真的是好心沒好報--」
「只是玩笑,我沒錄音。」她的扼腕讓他笑出聲。「說吧,我要去哪坐找你?」
錢幼歆沒繼續逗他,報出一串地址要他記下,但他越寫越覺得地點有些奇怪。
「這個地址好像是--」
「我還有事,不說嘍,Bye!」
楚勝沅還沒問完,話筒已經傳來斷線的嘟嘟聲。
「真是性急。」
他嘀咕一聲,掛上電話,洗好咖啡杯便回房更換外出服,從更衣鏡裡,他發現鏡中男人精神奕奕、笑意明顯。
明明是被人半要挾著去領手機,打亂了原本排定的週末行程,為什麼自己心裡沒有一絲不悅,還樂於赴約?
楚勝沅淺蹙眉,不由得深思。
似乎一碰上錢幼歆那個女人,他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她搔出自己圈圍的紅色警戒線,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他完全無法預料。
這感覺有點熱悉。空氣裡瀰漫危險氛圍,似乎是因為--
他被吸引了。
在上一段感情結束多年之後,以為再也不會為任何女人產生波動的心,竟然又起了變化。
雖然僅是短短的相處和一次通話,不過他確實感受到自己對於既能冶艷、又可高雅的錢幼歆,的確產生一種男人對於女人的狩獵慾望。
既然如此,兩人之間,連朋友都不該做。
他不需要隨時會消失的愛情,只要能實在掌控於自己手中、令眾人稱羨的能力與財富。
所以,今天將會是他最後一次和她見面。
鏡中男人的笑顏變為淡漠,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