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上藥?
是因為她說話不算話,沒幫他上藥嗎?
濃濃的愧疚在炎雨陽心中油然而生,她臉上的焦急更甚了。
雖說她惱他、氣他,不想跟他有半點瓜葛,卻仍不希望他因為她而有個萬一。
「還有啊……」
「還有什麼?」
「聽松林院的丫鬟們說,她們主子嚴禁她們跟任何人討論他的病情,奴婢想,姑爺應該是不願意讓小姐你擔心內疚吧。」
炎府裡誰不知道繆成載那日是為了炎雨陽,才挨了炎夫人結結實實的一棍,即使沒人料到繆成載會如此不堪一擊,但會將矛頭全指向炎雨陽也是很自然。
「這……」繞著圈的腳步倏地頓住,心情紛亂的炎雨陽牙一咬,不再猶豫地遮出門坎,急急往松林院的方向走去。
望著主子消逝的身影,田娃倒也不急,只是慢條斯理的跟在主子身後。
真的不在意嗎?
她跟在小姐身邊那麼多年,小姐對姑爺當真在不在意,她怎麼會不曉得。
以前小姐總是成日繆哥長、繆哥短的叫,最愛黏著姑爺,若不是後來聽了那些流言蜚語,她相信小姐應該會很樂意嫁給姑爺的。
就連現下小姐嘴上嚷著要做下堂妻,可一聽到姑爺久傷未癒,還不是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在松林院的門口,炎雨陽幾度徘徊,卻始終提不起勇氣踏進去。
這兒曾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她最愛來的地方,可這三年多來,她除了成親那一晚被迫待在這里外,幾乎不曾再踏足進來了。
「大小姐,你怎麼來了?」木蓮看見她出現,驚問道。
木蓮是松林院裡的大丫鬟,關於繆成載的食衣住行一向由她一手打理,乍見炎雨陽到來,她臉上佈滿詫異之色。
炎家所有人都知道,近三年炎雨陽對繆成載從來沒有好臉色,嫁給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因此木蓮還以為除了成親那日外,大小姐是不會再踏進松林院一步,沒想到這會卻瞧見了大小姐,她臉色怎麼也好不起來。
「我、我來瞧瞧……他。」即使已經成親,但「夫君」兩字炎雨陽就是說不出口,只好輕描淡寫地帶過。
「姑爺人已經睡下了。」木蓮語氣冷淡,雖不致怠慢,卻也沒有過多的熱情,甚至不怕讓人清楚感受到她對炎雨陽的排斥。
「沒關係,讓我瞧他一眼就好。」雖然不解木蓮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炎雨陽選擇當作沒發現,微微扯出一抹笑,堅持的說道。
無論如何,她都得親眼確認他的安好才行。
「大小姐請回吧,奴婢說了,姑爺人已經睡下。」不耐毫無隱藏的在木蓮臉上浮現,她明顯不將炎雨陽這個主子瞧在眼底。
「怎麼?我這個做妻子的,難不成不能進去關心一下我的夫婿?」不想再與木蓮浪費時間周旋,她索性端起身份的架子,板起臉色說道。
木蓮這次不再回話,可是擋在前頭的身子也沒有挪動分毫。
「讓開!」炎雨陽眉頭皺起,一股不悅在心中油然而生。
「大小姐若要硬闖,奴婢無話可說,但我想您應該很清楚姑爺為何會落入這樣的險境。」
「那又如何?」炎雨陽不悅的反問,對於木蓮的逾越,心中起了微怒。
再怎麼說,這都是主子之間的事,輪得到一個做丫頭的多話嗎?
「奴婢只是希望大小姐能夠多多體諒姑爺,別讓他既要憂心您,又要操煩商行那頭的事。」
「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跟我說這種話?」就算炎雨陽神經再大條,至此多少也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了。
這丫頭姿態高傲,不似一個普通的丫鬟,說話氣勢倒比她這個主子還像主子。
難不成,這丫頭對繆成載……
「木蓮只是心疼姑爺,雖然大小姐不在乎姑爺,可是我在乎。」
這話說得既露骨又直白,炎雨陽輕易就能聽出她的心思,這算什麼?一個丫鬟倒讓繆成載寵得都要爬上天了?
炎雨陽火氣漸升,冷眼一掃,饒是個性再怎麼溫柔婉約,她終究是在炎家長大的炎家人,只要她想,從小被訓練出的威儀就會自然地流露。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敢這樣覬覦我的夫婿,就不怕我將你趕出去嗎?」瞪著木蓮,炎雨陽心中五味雜陳,那日有花魁沈傾心為了繆成載挑釁她,如今又有丫頭心儀於他了嗎?
莫非自己不理他的這些年,他都是在忙著招蜂引蝶?
想到這裡,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氣悶了起來。
「小姐不希罕的,也不准旁人要嗎?」木蓮勇敢地說道。
這幾年,由於松林院的主子繆成載時時在外為炎家奔波,院裡的大小事便大都交由木蓮打理,所以她理所當然以大丫鬟的身份使喚著院裡其它的小丫鬟,指使久了,也養出一番主子的氣勢來,望著炎雨陽的眼光裡,沒有一般丫鬟該有的恭敬。
然而,這卻只讓炎雨陽瞧出她高傲背後的自卑,不禁柳眉一揚。
「就算我不希罕,也願意放他自由,你就真的確定他會屬於你?」
「這……」突然被這麼一問,木蓮怔了好一會,隨即抬高下頷,不肯示弱地對著炎雨陽說道:「若是沒有大小姐佔著這位子,我相信主子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好。」至少她愛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好過眼前這個只會輕視自己夫婿的千金妻子。
「那我祝你早日等到這一天。」炎雨陽微微勾起一抹笑,說完便從容進到院裡,那種高貴優雅是木蓮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
一時之間,木蓮只是愣愣地望著她的背影發傻,竟忘了應該攔阻她,不讓她去打擾自己的主子。
因為不想輸給一個丫鬟,於是炎雨陽不再猶豫地踩著堅定的步伐,繞過擋路的木蓮進了屋。
進到小廳後,她刻意放輕腳步,悄悄掀起了簾子,然後才朝著裡頭的大床走去。
一直以來,在她的印象中,繆成載都是一臉淡定自若的模樣,處事胸有成竹,只要是人看見他,都會忍不住相信天底下沒有任何他解決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