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最近發生一連串的事情,讓她徹底驚酲,她不會察覺自己變成了個多麼殘忍無情的人。
有所圖又如何?他就算在圖謀自己想要的東西時,也沒有傷害她一絲一毫,更不曾破壞炎家的利益,反而全力護衛著她、幫助炎家,讓她過著安逸的日子。
說到底,欠的人是她啊!
「說吧。」他耐性十足,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我……」她該怎麼說呢?她的腦袋、她的心此刻都亂糟糟的,千言萬語恕況卻找不到一個開頭。
「既然你說不出口,不如就換我先說吧。」瞧她為難的模樣,繆成載一如以往地為她解了圍。
「好,你要跟我說什麼?」炎雨陽對他投以感激的一瞥,心更暖了。
以前只曉得仇視他,如今她才知自己錯得離譜,沒想到如今他竟還願意處處為她著想,她的心頓時掀起一股喜悅之情。
他靜靜看著她好一會兒,眼神一如往常般專注,可她卻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這個給你。」終於,他慢條斯理地伸手入懷,抽出了一封信然後交給她。
不解地接過了信,她並不急著打開,反而朝他問道:「這是什麼?」
「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她一聽,心倏然一緊,冷意驀地從腳底開始往上爬,握著信的手顫抖著,甚至連想要打開的念頭都沒有。
他……想放棄了嗎?
果真如眾人所憂心的,他打算回到繆家、繼承繆家的一切?
「不打開來看看?」見她久久沒有動作只是發著呆,他只好開口提醒。
「我……不想看。」她心慌亂的狂跳著,即使努力隱忍,一抹淚光還是忍不住地浮現。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自己的心緒,可惜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心頭的恐懼還是牢牢地攫住她。
「信,我等會再瞧,我想先說完我要說的話。」害怕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想要說的,她力持鎮定,急忙表示。
「好,你說吧。」
「繆哥……對不起。」
再多的話語也比不過一句真心的抱歉,炎雨陽開門見山的三個字,換來了繆成載的挑眉不解。
她難得破天荒主動來找他,而且還開口說對不起?
以往那些對他的敵視與憎惡呢?發生了何事令她有這麼大的轉變?
但對於她的異樣,他選擇不動聲色,先安靜的聽她說。
「我知道是我不該誤解你,將你的好心全都當成驢肝肺……」懊悔的眼淚終於一顆顆墜下,炎雨陽一邊認錯一邊哭得像個孩子。
見狀,繆成載想也沒想的起身來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厚實的手掌在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背脊上輕撫著。
「噓……沒事了。」他輕聲安慰,一切彷彿回到了最初。
在他懷裡抽噎許久後,她不安的心漸漸平靜,繆哥終究是繆哥,半點也捨不得她難過,以前她怎麼就偏偏鬼遮眼、看不見他的體貼呢?
她突然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掛在眼角,誠心誠意地開口祈求他原諒。
「繆哥,你能原諒我嗎?」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繆成載點了點頭,臉上依然是那抹令人心安的淺笑。
「太好了!」炎雨陽放下心中大石,開心得只想轉圈圈,纖手一伸抱住了他,這種實在擁有的感覺徹底溫暖了她的心。
還好……還好來得及,雖然她這三年太過固執傷害了他,至少還來得及挽救。
他沒有因此不理她,反而還大方地將她摟在懷中,胸懷倒是比她這個小心眼的人強上太多了。
狂喜過後,她悄悄抬起頭,羞澀地輕喊,「夫君……」這是第一次,她真心認定他是自己的夫君,喊起來除了幾分羞怯,幸好沒有太多的彆扭。
「嗯。」然而他卻只是平靜地低應了聲,一點也沒有誤會冰釋的喜悅。
至此,炎雨陽總算發覺有些不對勁,他的神情好冷淡,完全沒有興奮欣喜的感覺。
「夫君,你怎麼了?」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她喊得更順口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靠在偉岸的胸膛上,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她也發現他異常的靜默。
「我想,你該瞧瞧我給你的信了。」他的聲調依舊冷靜,並沒有因為她的示好添上一點熱度。
直覺的,炎雨陽知道信裡頭的東西是她此刻最不想要的,所以她瞪著信,有些慌亂的說道:「等等,我回去再看。」
其實她不想看,一點也不想,雖然他方纔還是大方地擁她入懷,可模樣卻沒有半絲該有的激動與狂喜。
光是這點改變,便足以讓她提心吊膽,無助和恐懼深深地包圍住她。
「現在看吧。」他堅持。
這麼長久的糾纏,是該做個了斷了。
「我……我真的不想。」她語氣已幾近求情了,柔弱哀求的模樣,相信任何人見了都無法不心軟。
偏偏繆成載卻像沒瞧見似的迭聲催促著,「快打開吧,咱們之間我追你跑了這麼久,是時候還你自由了。」
他淡淡地挑明,見她仍不肯動手拆信,他索性將信從她手中抽回來,然後自己撕去了封緘,將裡頭的東西攤在她眼前--
當「放妻書」三個字大刺刺地呈現在眼前時,炎雨陽的淚頓時宛若雨下。
真的太遲了嗎?
她揚首,想要這樣問他,可是喉頭的乾澀卻讓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我給你了。」雖然他們拜過天地,可卻不曾真正圓房,因此他是「放妻」而非「休妻」。這樣一來,之後對她指指點點的人應該會少上許多。
這已經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好安排了。
那張放妻書,炎雨陽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她只是怔怔地望著,心彷彿硬生生地被人撕裂。
在昨日以前,若是得到這張放妻書,她八成會欣喜若狂,可如今她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錯得離譜,這張放妻書無疑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這個我不要了!」她抬起頭,像個耍賴的小娃般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