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究竟……對當年的事還記得多少?
想那時他被她派人拐帶離家時,只有三、四歲的年紀,幼年之事只怕現在早就全忘了,縱使有,應該也記得不多了。
就因為認定是這樣,所以她才會大著膽子讓他回來。
「大娘老了,還能掌權多久?我這一生僅得一兒,偏偏他不成材,年紀輕輕便死於逞兇鬥狠中。現在咱們兩老和繆家全都只能指望你了,你為繆家做點事,將來這些家業還不都屬於你?」
雖被他那番話搞得心驚膽顫,可繆夫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豁出去,就算是飲鴆止渴,也求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否則若一個月後再無任何的金援,繆家這個只剩生殼的家族就會在一夕之間頃倒,這步險棋她非走不可。
望著極力不露出惶恐臉色的繆夫人,繆成載冷冷地一勾唇,若非怕她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傷害炎雨陽,他才懶得待在這裡。
如果她真以為他是個可以任她耍弄的男人,那麼她就大錯特錯了。
「繆夫人說的是。我娘她死得早,你就像我娘一樣,一旦我在繆家掌了權,又怎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呢?」
繆成載似真還假的說道,態度一會疏離、一會熱絡,弄得繆夫人無法分辨真假,坐立難安了起來。
她這麼做……真是對的嗎?
會不會引狼入了室而不自知?
不離也得離了……
第7章(2)
淚眼婆娑地盯著眼前那張放妻書,炎雨陽萬萬不敢相信,繆成載真的鐵了心不要這段姻緣。
他絕情至極的話語幾乎日夜在她耳畔迴響,讓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自他離開炎家不過幾日光景,她人已經消瘦許多。
因為她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不懂為何才幾日的時間,他就從原本死命地纏著她,變成那般的冷漠疏離。
難不成……真是因為繆家傳聞中富可敵國的家業?
思及此,她驀地重重賞了自個兒一顆爆栗,手勁之大毫不留情。
她發過誓了,不再誤會他是個為了錢財出賣自己的男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誤會他,她也不容許自己再犯和以前同樣的錯誤。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甘願成為世人口中的陳世美,也要與她和離呢?
「可惡透了,原來姑爺真是那種人,枉費我都在小姐面前為他說話,結果他卻不是個好東西……」
田姓氣憤難平的聲音由門外傳入,本來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炎雨陽回過神,聽到她那陣咕噥,冷不防出聲問道:「繆哥怎麼了?」
田娃一時不察,一古腦的將今日上街時所見所聞全都說了出來。
「今兒個我上街,正好經過繆家在京城的別院,那大宅好不熱鬧,門前車水馬龍的,彷彿在辦什麼喜事……」
事關繆成載,炎雨陽一直靜靜的聽著,想得到多一點他的消息。
「結果你知道嗎?我隨手捉了個路人,一問之下才曉得今天繆家有貴客臨門,是十七公主大駕光臨。」
「繆家有客上門,就值得你那麼生氣?」悶悶不快了許多天,炎雨陽臉上難得有些許笑容,這個田娃也未免義憤填膺過了頭。
「繆家一向與皇室交好,總是喜歡沾親帶故,就算有公主去他家作客那也沒什麼。」
「若單純只是作客,那當然沒什麼,可如果那個公主是妄想姑爺,那還不教人生氣嗎?」田娃氣憤不已,語氣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了。
「你說什麼?」聽到這話,炎雨陽很吃驚,一雙水眸震愕地望著田娃。
「呃……小姐……我沒說什麼啊,我是說今兒個街上好熱鬧……」田娃終於發現自己多嘴闖了禍,開始支吾起來,想要含糊帶過。
可惜這種欲蓋彌彰的說法炎雨陽當然不相信,她俏臉一沉,難得嚴肅地對著田娃喝道:「說實話!」
「可是……」這話能說嗎?要是小姐知道姑爺之所以逼她和離,全是因為想要做駙馬爺,不知還要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說!」炎雨陽堅持地低喝,表面不慌不亂,實際上心頭卻已揪了幾十個結,快要讓她喘不過氣。
「我是聽說……聽說……那十七公主之所以出宮,是想挑選駙馬爺,而她最想要的人選就是……就是……咱們姑爺。」眼見拗不過主子,田娃只好硬著頭皮招了。「城裡大家都在傳言,說姑爺和小姐和離,全是因為想要和十七公主成親。」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初時的慌亂與不安散去後,炎雨陽靜下心情,望著仍然氣憤的田姓,語氣篤定地說道。
「小姐為什麼覺得不可能?」
「因為他是繆成載。」
從前她不懂,現在她已明白他是一個何其驕傲的男人,他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他絕不會欺騙。
其實她很清楚,如果當初她質問他時,他願意費心編個謊哄哄她,那麼以她那時對他全心的仰賴,肯定會毫不懷疑地接受他的說法,也就不會造成後來三年的疏離。偏偏他不願意說謊,即使心中目的稱不上光明磊落,卻也不屑用欺騙的手段。
像他這樣的男人,肯定驕傲得不容自己做出負心的事情來。
「可是姑爺他明明這麼做了,不但逼得小姐與他和離,甚至還忙不迭地回去繆家,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眼前的事實啊!」田娃不平的嚷著。
原本她很高興小姐終於想通了,願意和姑爺好好過日子,但若早知如此,她倒還寧願小姐不曾想通過,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傷心。這幾日小姐的消瘦憔悴,她可都是瞧在眼底。
「他會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理由。」經過了三天的思考,炎雨陽逐漸拂去心頭的不安與不解,決定相信他。
而且這一回,她不要再傻傻待在這兒等待了,如果他有他的計劃,那麼她也一定要參與其中。
「小姐……」田娃覺得主子傻,還要說些什麼,但一見她臉上那種堅定的神情,到嘴的話又全都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