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她蹙著眉心,虛弱地喘著氣,伸手撫著不斷傳來驚人痛楚的額頭,卻發現觸手所及是一片濕熱。
是血。
猩紅的鮮血滴淌在她白皙柔嫩的掌上,看起來相當怵目驚心。
她纖細的身子顫慄地發抖,巨大的恐懼狠狠揪住她的心,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瞥見眼前出現一雙靴子。
那是雙男人的羊皮靴。
她費力地仰起頭,緩緩順著這雙羊皮大靴往上望去,瞧見了一個穿著白色衣袍的男人。
男人逆著光,使他的容貌藏在陰影之中,無法看得真切,因此她只知道他相當高大,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
這男人……是誰?
時間彷彿凝結在這一刻,男人低頭望著跌趴在地的人兒,由於他始終沉默不語,讓人無從猜測他的善惡與來意。不過,此刻的她也根本沒法兒思考,她那張染血的小臉滿是茫然,美麗的眼眸中除了空洞之外,只有恐懼。
「你……我……這裡是……哪兒?我……我是誰……」
第1章(2)
聽見她的話,男人微微一愕。
他邁開步伐趨近,在她的身邊蹲下,甚至還動手輕捏起她的下巴,讓她被動地仰起小臉,而她這時也才終於看清楚這男人的容貌。
他看起來約莫二十三、四歲,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那雙深邃幽黑的瞳眸宛如籠罩著薄霧的湖泊,讓人什麼也無法看透。
「你忘了自己是誰?」男人的嗓音輕淡,像是夏夜沁涼的晚風。
「我……」
她蹙著眉心,試圖回想些什麼,然而一陣宛如要將她腦袋硬生生剖開的痛楚,讓她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她虛弱地搖了搖頭,搖落兩串楚楚可憐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究竟是誰……你……又是什麼人……」話才剛問完,她又再度暈了過去。
男人望著她渾身血污狼狽的模樣,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底思量的光芒,俊魅的臉孔看不出情緒。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傾身將柔若無骨的人兒抱起,踏著穩定從容的步伐,將她帶離這一片混亂與狼藉。
蒼勁的風,在狼牙山中呼嘯著。
在狼牙山頂,有一座宏偉的石堡,幾乎佔去半個山頭,而這裡,正是大名鼎鼎「雪狼王」的住所。
說起這「雪狼王」,附近方圓百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卻沒什麼人知道他的來歷。
約莫五年前,一名年輕男子憑著高強的武藝,收服了狼牙山一帶四處作亂的盜匪,並建了這座石堡。
那些盜匪雖然全成了對男子忠心耿耿的手下,但是男子從不打家劫舍,也不許手下做傷天害理的勾當,反而要他們做起正當的買賣。
由於這年輕男子時常穿著一襲白色衣袍,又在狼牙山據地為主,因此人們就給了他「雪狼王」的稱號,鮮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做薩昂。
此刻,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夫正在石堡的一間廂房中,替榻上的傷患診療,榻上躺著的是名極為貌美的年輕姑娘。
姑娘仍舊昏迷不醒,但是額角、臉上的血污已經擦拭乾淨,甚至還被換了件乾淨的衣裳。
大夫一邊診療,一邊分神瞥了眼佇立在房中的男人。
「想不到,堂堂﹃雪狼王﹄竟然會救了個女人回來。女人對你來說,不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嗎?」古常夫半開玩笑地揶揄著曾經是他救命恩人的男子。
兩年前,古常夫為了摘采稀有藥草,千里迢迢地來到狼牙山,結果不幸跌入山溝,雙腿骨折無法動彈。
當時有幾隻土狼垂涎地朝他走來,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想不到在千鈞一髮之際,薩昂出現了,將他救了回來。
為了報答薩昂的恩情,他決定留在狼牙山行醫。雖然他並不清楚薩昂的過去,但是這兩年下來,他知道這個俊美無儔的男子似乎對女人不怎麼感興趣,從沒見過薩昂的身邊出現過什麼陌生女子。
原本他還曾在心裡暗暗懷疑薩昂該不是天性排斥女人,想不到今兒個他卻突然帶回了一名絕世美人。
薩昂望著床上的人兒,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不一樣。」
「不一樣?好吧,她確實比那些愛慕你、一心希望能得到你青睞的姑娘們還要美上許多。難道……你看上了她的美色,打算將她救活之後當你的﹃狼後﹄?」
古常夫興致勃勃地問,只可惜薩昂並沒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
「你的話太多了,只管醫治她就是了。她的情況究竟如何?」
「她啊,挺慘的。除了額角之外,肩骨、手臂、後背甚至是雙腿都有多處擦傷,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她的額頭。真是難為了她,一個纖細嬌弱的女孩子家,卻承受了這麼大的痛楚。」
「有沒有救?」薩昂簡明扼要地問。
「當然有!難得出現一個讓你另眼相看的女人,就算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我想盡辦法也要將她給救活,更別說她其實算相當幸運了,雖然身上有多處擦傷,但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和要害。放心吧,她很快就會復原的。」
「既然傷得不算重,她怎麼會忘了自己是誰?」
「喔?失去記憶了?」古常夫看著她額角上的傷口,說道:「她的腦子受到了猛烈撞擊和傷害,會突然失去記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
「當然是真的!」古常夫肯定地點了點頭。「四年多前,我也遇過同樣的情況,有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還被馬腳狠狠踹中了腦袋,暈死過去,結果他清醒之後,連自己姓啥名啥、住哪兒統統都給忘了呢!」
薩昂沉吟了半晌後,開口問道:「她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多久?什麼時候才會恢復正常?」
「這個嘛……恐怕沒人能說得準。當初那個壯漢過了三個多月才恢復記憶,至於這姑娘……還得看她的造化吧。也許十天、半個月,也許要好幾個月,也或許她這輩子就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誰了。」古常夫同情地歎口氣之後,起身道:「好了,我先去幫她煎些藥,晚些時候再來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