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皇帝斷我純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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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皇上,奴婢該死,阿童姊姊說她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到御花園走走,不許任何人跟,結果、結果她就不見了!」

  太醫宮女太監全跪伏在他面前哭成了一團。

  玄清鳳挺拔的身形一動也不動,清艷俊容剎那間褪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白。

  然後,他知道自己這一生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阿童……離開我了……」他胸口寒地一窒,一股鹹腥感頓時湧上喉頭,下一刻,他嘔出了一大口觸目驚心的鮮血,整個人直直倒了下去。

  「皇上--」

  第12章(2)

  五個月後,已是深秋。

  當枝椏上第一片葉子被染黃的時候,阮阿童就已經來到了先太后娘娘的家鄉郎莊。

  聽說,當地父老們至今仍津津樂道著,關於他們小小水鄉郎莊可也是有幸孕育出了一位德容兼備、仁愛無雙的皇后娘娘呢!

  那位溫柔美好善良的皇后娘娘,便是當朝清皇陛下玄清鳳的親生母后,也是當年在皇宮裡,先她之前,一心一意,深愛眷顧地守護著他的偉大女子。

  阮阿童很喜歡先太后娘娘,更是發自內心由衷地感動、感謝著她生下了玄清鳳——她心愛的男人。

  當年,先太后娘娘臨終前曾經托付她要好好隨侍照顧清皇,雖然她如今注定只能辜負了所托。

  阮阿童眼眶不爭氣地濕熱了起來,匆匆用袖於拭去,生怕教人給看見了。

  五個月前,她知道自己僅剩半年壽元,實在萬般不忍讓他親眼目送她死去,所以只好偷偷離開皇宮。

  她本以為自己很嚮往這樣天大地大的自由,也以為自己終於會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可是離開皇宮越遠,她的心就越發撕扯著地痛。

  她開始瘋狂地想念起清皇,想到痛徹心扉,心如刀割……

  後來,她便想走到一個除了皇宮外,可以感覺到他最近的地方。

  於是,她想到他的母親是在這兒長大的,所以他身上有一半的根和血緣,也是自這郎莊起始。

  如果能在這裡死去,那她會覺得很幸福、很幸福……

  阮阿童自那日起,在這兒租賃下一間小宅子,門前有花有樹,屋後是波光蕩漾款款流過的碧河。

  她在這兒住著,什麼都不做,就是想念著他。「阿童姑娘,今兒又來給桂花樹澆水啦?」

  白髮蒼蒼卻精神奕奕的劉家老奶奶是先太后娘娘舊居的老鄰居,這些時日來,早對這個幾乎能天天見著面的清瘦小姑娘極為熟穩。

  「劉奶奶晨安。」阮阿童蒼白小臉湧現一抹酡紅,儘管已是多次被瞧見,那摶著棗木水桶的雙手依然侷促得像沒了放處。

  明明是理直氣壯的由頭,可她偏就是心虛,生怕給人察覺出了個中心意。

  會來給先太后娘娘故居門前的這兩株桂花樹澆水看顧,開始只是個意外。

  她那一日終於找到這兒時,便見這處典雅卻頗見年歲的老宅子,早因故人芳蹤杳去而大門深鎖,雖說年年宮裡都會派人來維修這處先太后娘娘小時候曾住過的舊居,以保完好如常,可牆色雖新,門前的兩株桂花樹卻枝葉蒼蒼,枯黃調落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皇上的寢毀從來不擺放其他托紫嫣紅的奇花異草,永遠是這南方進貢的桂花,不管日裡夜裡,醒著夢著,都能嗅著這清甜泌幽的溫柔香氣。

  原來這一番念想,是來自母親故鄉故居的桂花香。

  她離開前,寢殿裡的桂花開得正盛,葉色新斬,花香襲人,可郎莊舊居的這兩株桂花樹,卻已僬悴了。

  那一日,她輕輕撫摸著桂花樹,也不知怎的掉淚得厲害。

  然後自那日起,她便天天到碧河邊提水,走上一大段路來這兒替桂花樹澆水、修剪枝葉,細細換土、添花肥。

  郎莊很小,她一個眼生的小姑娘本就已惹得人相問了一巡,見她天天來澆水,又被這鄰里老人兒「偵問」了個遍,後來知道她只因不忍見桂花樹調零,這才費事悉心照護,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阮阿童有些氣喘吁吁、明顯吃力地將那一木桶水放下,雪白細瘦得幾乎可見青色血管的小手持著葫蘆瓢子,舀起了一瓢清澈中帶著抹碧綠藻色的河水,輕輕地澆入土內,一次一些些,好教泥土可以緩緩沁濕、吸收。

  兩株桂花樹都澆過了後,木桶裡的碧河水剩下不多,卻還是足夠她打濕了帕子,擰乾著細細替桂花葉擦拭一番。

  一次一片,她總能在這兒一擦便是兩、三個時辰過去,清秀臉龐沉靜而溫柔,眉眼透著深深的有所思,唇畔也總是浮著淺淺的微笑。

  在這樣寧靜恬然的時光,總是能令人回想起那極想念的人,或是些很幸福的事。

  像是,六歲那年,她在烤完白薯後的第二份差使,便是負責照顧太子寢殿裡的桂花盆栽。

  像是,她及笄的前一晚,他在睡著的她發發邊簪上了一枝小小的桂花,那細細枝芽上帶著一片嫩綠的葉子,卻是生著兩朵雪白帶奶黃的甜香花瓣。明明是桂,他偏要說是蓮,還是「並蒂蓮」。

  她的眼神因回憶而溫柔,蒼白的倦容也像是在微微發光。

  能在這裡住著,想著他,為他做完這最後的一件事再死去,她這一生便也覺得無甚遺憾了。

  也許唯一遺憾的,就是十二年真的太短、太短了。

  「人果然是貪心的呀……」她輕輕歎了口氣,眼底的幸福光芒褪去了不少,執著濕帕子的手指感到一陣熟悉的冰冷麻痺感。

  阮阿童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趁著這手腳還勉強聽自己使喚的時候,能做一日便是一日。

  不若來時雖提得重手卻歡喜盈胸,當她提著空了的木桶歸去時,心和腳步變得沉重緩慢。

  又一陣帶著寒意的微風吹過,她攏緊身上的披風,裹住日漸消瘦單薄畏冷的身子。

  這些時日,她的精神還好,可身體卻明顯感覺到日日被掏空了般,空蕩蕩的,也時時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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