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別在這兒睡,你的身子剛痊癒而已。」上官向陽不敢碰觸她,於是俯低些,在她耳邊輕喚。
「不要吵」她眼也不張地低吼。
「小姐?」他房了下,從不知道她有這麼大的起床氣。
「我要睡覺」她像個娃兒似的拗著。
他聽了不禁莞爾,感覺她今年不像十七,反倒像只有七歲,那嬌俏的模樣,逗得他忍不住低低笑開。
睡得正香的龐月恩瞇起水眸,惡狠狠地瞪著他,一瞧見是他在笑,才勉為其難地閉上眼。「不要吵我,我要睡覺啦--」
「小姐,回房再睡吧。」他止住了笑聲,卻止不住唇角上彎的弧度。
「人家沒有力氣……」
上官向陽瞧她挪了挪姿勢,看似準備再入睡,趕緊掂算著時間,忖著這時候應該不會有人到她院落,便將她打橫抱起,像陣風似的刮進她房裡,將她安置在床上,並昔她蓋好了軟被。
「不許吵我,我要睡覺。」她閉上眼,咕噥著。
他起身欲離去。卻被一隻小手抓住。
「不許走,我陪了你一夜,你現在說走就走,有沒有良心啊。」縱使累得張不開眼,說得滿嘴合糊,龐月恩還是緊揪著他的袖子不放。
「小姐,待會小雲兒來了,被她見著就不好了。」
「小雲兒不會說什麼的。」她困極,卻還要費心跟他對話,聽他執意離去,又快發脾氣了。「給我坐下,哪兒都不許去。」
上官向陽拿她沒轍,只好乖乖坐在床畔。「好。」
得到滿意的答案,龐月恩笑得滿足,這才沉沉睡去。
瞅著她孩子氣的睡臉,他不由得露出淡淡笑意,替她收攏耳邊的細發,撥開掩住玉白額頭的劉海,細睇著她的臉。
她有著豐富而生動的神情,喜笑怒嗔,自有她獨樹一幟的風情,是無人能取代的,這一點,是他在多年前就知道的事。
她猶若繁星拱護的月,儘管倒映手中,仍是撈不起的綺麗。不是他能擁有的,他是如此清楚地知道看,但心卻仍忍不住想親近。
如果。他也可以回報她的心意,那該有多好?
長年習武的指長滿了粗繭,他僅以指背輕撫她軟膩的嫩頰,只有在此刻,他才敢讓眸底的愛憐迸現,如此放肆地接近她……驀地,餘光瞥見她枕邊的錦荷,他頓了下,拾起一看--驚見裡頭除了他多年前送給她的玉珮外,還有一顆翠玉珠。
他輕呀了聲,想要趕緊將翠玉珠拿出,耳邊卻聽見了細微的腳步聲,隨即收手,確定她已入睡,想要離去,才發現袖子被她扣得死緊。
有些為難的他想要抽開她的手,她卻哩吟了聲,抓得更緊。
很是無奈的上官向陽只能呆站在床畔,直到門被推開的瞬間,小雲兒還來不及出聲,他便先出聲制止。
小雲兒一雙黑溜溜的眼轉了一圈,隨即乖乖合上嘴,輕步走到他身旁。「上官公子,邢老有事找你,在前院偏廳裡等看呢。」
「是嗎?」他微揚起眉,垂眼看著龐月恩緊拽的手,苦惱地悶笑。
唉,這該如何是好?
半刻之後,上官向陽快步踏進前院偏廳,裡頭有兩人,正一坐一站等候著。
「邢老,二少。」他恭敬問候。
「……你的袖子被我的狗咬了嗎?」龐夭恩原本坐得墉懶,瞥見他的袖袍缺了一大口子,立刻坐正身子。
兩人年歲接近,從以前就有不錯的交情,瞧他的袖子裂了個口,他不由得擔心是不是自己院落畢養的狗又偷偷溜出來咬人了。
「……不是。」上官向陽悶笑回答。
龐天恩粗獷濃眉微揚,黑白分明的大眼閃過一抹似懂非懂的戲謔。「原來是給貓抓的。」話落,又懶懶地窩進太師椅裡。
聽出他似有意促成的語氣,上官向陽不禁微愕,讓他聯想起龐祖恩話裡的玄奧,還有龐夫人的打量。
該不會龐月恩對他的好感,在龐府裡是眾人皆知的事吧?
閉了閉眼,他不再細想,拱拳問:「不知道邢老今天要我過來是--」
「這是大少臨去淮南時留下的賬簿,今日起交給你。」
目光落在擱置桌面的數本賬簿,上官向陽有些驚詫,疑惑地看向龐天恩。
「你收著吧,從前聽世伯提過,上官家的金賬房要是不在,總是由你掌賬的,大哥現在不在,我也懶得管賬,不如就交給你吧。」在他眼裡,上官向陽早晚會成為他的妹婿,自然也沒將他當外人看。
「可是……」上官向陽又看向邢老,總覺得這狀況透著古怪。
「我爹呢,早就不管事了,邢老說他人老眼花,賬簿上的數字看不清楚,所以我就推薦你,你千萬別丟我的臉。」龐天恩開始把企圖賴到他身上的爛攤子全都推到別人身上。「還有呢,邢老身子有些不適,想找個接班人,雖說你是月恩的貼侍,但再接個總管一職、,應該也還過得去吧。」
「總管?」
「對,由我授權,你沒異議吧?」
事已至此,上官向陽也只能輕點頭。「屬下遵命。」
「這是賬房鑰匙,若是賬簿上的數字有誤,你可以自行出入點算。」邢老掏出鑰匙遞給他。
「是。」賬簿和賬房鑰匙,這些全都是龐府命脈,竟就這樣送到他手中,是太相信他,還是在試探他?
面對龐天恩,他認為龐天恩是相信他,至於邢老,必定是在試探他,順便想要抓他的問題,扯他後腿的吧?上官向陽如此揣測著,告誡自己務必小心。
「好了,沒我的事了吧,我要上我的匠捕去了,貨趕得緊呢。」龐天恩利落起身,正準備走人,卻眼尖地瞥見上官向陽裝束在發上的銀飾束環,立即勾笑。「喲,真送給你了,手工還挺巧的嘛。」他繞著他走,欣賞著他的束環,嘖嘖讚歎。
「二少?」上官向陽被他古怪的行徑弄得有點摸不著頭緒。
「叫二哥吧,叫二少多生疏。」龐天恩熱絡地勾住他的肩,將他拉到偏廳口外,故意不讓邢老那老古板聽見他們的對話。「你跟月恩都已經八字一撇了,還叫什麼二少,是瞧不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