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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聞言,他頓住。

  邢老精爍的眸嚴厲地瞪視著他。「別仗著小姐欣賞你,就往小姐身邊沾。」

  上官向陽微垂眸,不語。

  「最後一次警告你,奴才就是奴才,一輩子也不可能當家做主!」話落,邢老拂袖而去。

  背對他負手而立,上官向陽緩掀長睫,回想起過往,第一回陪著老爺一道拜訪龐府,在他過度親近那時年歲尚小的龐月恩時,邢老就這麼警告過他。

  之後他每來一回龐府,總免不了邢老的一頓訓斤,如今想想,也許他奴性如此堅強,有八成都是被邢老給說成習慣的。

  其實,邢老的訓斥他一直都記得,刻在心底不曾遺忘。

  頓了下,他不以為意地抿了抿唇,朝茶水間的方向走去。

  而拱門後頭的琅築閣,則因為邢老突然到訪顯得有些雞飛狗跳。雖說邢老不過是龐府總管,但是對龐月恩而言,在某種情況下,他比她爹還要像個爹,規矩特多,道德禮俗無時無刻掛嘴上,一見到她,若無雜事打擾,被叨念個一個時辰是常有的事。

  於是,在邢老面前,為了避免那駭人的嘮叨碎念,龐月恩都會盡其可能地乖一點。

  「小姐,在繪圖?」邢老拘禮地站在窗口,瞅看她正在畫的彎月銀飾簪。

  「呃,是啊。」龐月恩玉顏薄覆汗水,但不是因為應付邢老所致,而是仍震懾於上官向陽那強而有力的視線。

  「看起來像是繪得差不多了。」

  「是啊、是啊。」當然是差不多了,這畫是她半個時辰前畫的,而方才畫的美男圖,正被小雲兒妥善地藏在她房裡的書架上。

  「那麼必定有閒聽奴才進言?」

  「……」去!早知道就拿另外那幅畫到一半的……「邢老,又怎麼了?打嫂子進門至今,我不是一直都乖得很,哪兒都沒去?」

  「奴才今夭想跟小姐說的是,上官『奴才』的事。」他特地加重了奴才兩字。

  龐月恩努了努嘴,不好當面糾正邢老,只好強迫自己聽而不見。「向陽怎麼了?他這個貼侍一直跟在我身旁,不可能出什麼亂子。」

  「正因為跟在小姐身邊,才怕出亂子。」

  「這樣能出什麼亂子?」龐月恩將手中的螺錮筆擱在筆座上,懶懶地瞅著一年四季都嚴肅得很嚇人的邢老。

  「他不是住在小姐院落?」

  「他是我的貼侍,不待在我的院落,要待在哪呢?」貼侍貼侍,不就是貼身的侍從,要她一喚就能到她身邊,要是將他發派到其他院落,饒是她在這裡喊到喉嚨破他也聽不見吧,那要這種貼侍做啥?

  「小姐,人言可畏啊」邢老語重心長歎道。

  龐家有三名兒女,大少爺龐祖恩知書達禮,二少爺龐天恩粗獷卻不逾矩,偏偏這三千金……萊警不馴、冥頑不靈,怎麼勸說都沒用。

  瞧,這琅築閣四方格局,中庭引金水河的分支入園,迭石崢嶸,穿柳渡杏。房舍落在四面,以通廊互餃,位落北邊的主房采樓台建築,以往發派貼身丫環小雲兒住在西邊偏房,就已算是主從不分了,現在再加了個男貼侍住進東邊偏房……

  「就算是人言可良,也是落在這龐府裡頭,準有膽子敢在邢老眼底喳呼,甚至是流傳到外頭?」龐月恩笑瞇了眼,明著捧邢老總務一把罩,又拐著彎暗指,若外頭有冷言閒語,必定是他管事不周。

  「小姐,你是著了那奴才的道?」邢老已屆花甲,怎會聽不出她淺薄字句裡說的真意?

  「邢老,不要左一聲奴才右一句奴才,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難道你希望在我眼裡,真把你當個老奴才看待?」她討厭奴才這兩個字,更討厭邢老不斷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上官向陽。

  邢老是個好人,也是個正直拘謹過了頭的人,常使她喘不過氣,每每看見他,總讓她忍不住想,早晚有天上官向陽也會變得跟他一樣。

  「奴才只是個奴才。」

  「可在我眼裡,你不是奴才,在我心裡,向陽更不是個奴才。」她眸色晶潤,語氣堅決地聲明。

  對上她堅定的眼眸,邢老心裡已有了盤算。

  「奴才先退下了。」

  「……別再找向陽麻煩。」待邢老走到兩三步外,她才啟口。

  邢老頓了下,花白的眉一攢,心中的決定更加堅決,隨即快快不快地離去,正巧和上官向陽再次擦身而過。

  然而這一回,他什麼都沒說,就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小姐,茶來了。」上官向陽不以為意,端著茶走回屋內。

  「不喝了。」龐月恩支手托腮,睞著窗外。

  面對她說風是風的個性,上官向陽一點也不介意,就守在她身後約兩步遠的距離,她沒開口,他自然不會搭腔。

  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龐月恩突地起身。「走。」

  「小姐去哪?」

  「上街!」她要去換換心情,一掃剛剛滿肚子的悶氣。

  第3章(1)

  上官向陽第一次看到龐月恩時,她才兩歲,正牙牙學語,一瞧見他就叫哥哥,叫得他心頭發軟,沒過多久,她染上了風寒,身子時好時壞,幾次過府,她總是在後院休養。

  再見到她時,她已經六歲,早已不記得他是誰。但坐在亭子裡的她,張著水潤的眼眸直瞅著他,而在庭園裡看顧小姐和上官凜的他,終究忍不住朝她走去。

  「想玩紙鶯嗎?」他問。

  「紙鴛?」嬌嫩的嗓音軟綿如絮。

  「很簡單的,要不要和我家小姐一起玩?」

  庭園的另一角,龐家兄弟正和他的小姐在玩紙鶯,而另一頭則是兩家老爺泡茶聊天,就她一個人坐在亭子裡,孤單的身影很惹人憐。

  「……可是爹說我身子不好,不能到外頭玩。」因為不能和大夥一道玩,水靈的眸似有幾分難過。

  「那玩花繩好不好?」他轉了個想法。

  「花繩?」

  他抽出腰間的花繩,這是小姐哭鬧時,童來哄她的法寶,但現在先借給她玩玩也無妨。

  「你瞧,就是這樣子。」他快手讓花繩在指尖上變化出各種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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