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湊巧罷了。」
「芸娘姓解,你只怕恨我恨得不願姓何了吧!」何老爺悲痛地喃喃自語著,一雙染著滄桑的眸子,隱隱浮出一層水霧。
「何老爺多想了,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清兒,我是解慕真。」聽著何老爺自責過深的口吻,她原本冷然的心漸漸地有些軟了。
可當她一轉頭,瞧見何夫人那張寫滿了算計的臉龐,她牙一咬,索性不認到底。
「老爺,你先別想那麼多,我讓人先扶你進房去歇歇,清兒這邊我來勸勸,她打小性子便聰慧靈巧,只要好好說,必定會原諒我們當年誤會她娘的過失。」
過失?好一個雲淡風輕呵!
逼死了她娘,又狠心地將年紀小小的她扔出家門,這種殘忍,又豈是過失兩字可以帶過的。
「可是……」
好不容易見著了女兒,何老爺哪裡捨得就這麼離去,可是他話都還沒說出口,何夫人已經冷冷地說道:「聽話,老爺!要不然我可不幫你勸清兒留下來認祖歸宗了。」
聽到何夫人毫無遮掩的威脅,解慕真心中大怒,但臉上卻沒有顯出半絲波瀾,只是靜靜的瞧著。
她瞧著何老爺一聽到何夫人的話,便低下了頭,默默不語地起身,再無當年的意氣風發。
終究,她的心裡竄過了一絲側隱,往前移動了數步,扶了動作不甚利落的何老爺一把,帶著他跨過了門坎,細聲交代道:「何老爺,您先進去休息吧!」
伸手,撫上了女兒的手,只不過這一扶,多少寬慰了老人家的心思。
何老爺癡癡地望著女兒那張貌似亡妻的臉龐,熱淚又再次盈眶。
還好女兒像她,雖然心底怨著他,卻仍願意扶他這一把。
一老一少四目相對,還來不及說什麼,身後便傳來何風月不耐的輕咳聲,聲音一響起,何老爺便像驚著似的,再也不敢多所逗留,連忙離去。
「清兒我還是喊你一聲炎夫人吧!」未等何老爺走遠,何夫人已經耐不住性子開了口。
「我不是清兒,你自然該喊我一聲炎夫人。」
「炎夫人!」何夫人從善如流地喊了一聲,只是聲音聽起來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咬牙切齒得很。
「我今天來,只有一件事,我要知道飄香樓的事兒是你們做的嗎?」
這幾日,不論她怎麼追問,日日早出晚歸的炎妙槐卻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地要她安心。
隨著時間流逝,她再也沉不住氣,思前想後,總覺得如果這事是衝著她來的,那麼必定和何家脫不了關係,所以今日她便不請自來。
她倒要親眼瞧瞧何夫人這麼傲,究竟在盤算著什麼。
「飄香樓?那可是個窯子呢,我怎麼不知道那地方和少夫人有什麼關聯。」
瞧她那雙鳳眸,眼神閃爍,解慕真便知自己猜的真的沒錯,這件事當真是她們主使的。
可為了什麼?
「廢話少說,你只要告訴我,你們綁走了雲斂裳和江遠仙,到底想要做什麼?」
柳眉兒一挑,何夫人到底也不是省油的燈,裝傻的功夫一流。
「少夫人,這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殺人劫掠可是死罪,你萬萬不能含血噴人啊!」
「廢話少說!」凝聲冷喝,解慕真不想浪費時開聽這一長串的廢話,她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說吧,你到底要什麼?」
「你這是認定了他們兩人的生死捏在我的手上?」何夫人只是問,但也沒承認人是在她的手上,當真精明得連半點把柄都不落下。
只不過那十拿九穩的神情,卻已經清楚明白的告訴解慕真,她的臆測並沒有錯,這事真的是何夫人做的。
「除了你們,我還真想不出還有誰會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
何夫人怕是吃定了她瞥扭的性子,料定她不會將這事告訴炎妙槐,所以才會這樣大膽的威脅恫嚇。
否則她一心想將何風月嫁進炎家,不就是將她推入了火坑之中嗎?
「你這麼做,不怕來日何風月嫁進炎家,我會如數將一切奉還嗎?」解慕真語氣冷凝的問道。
「你以為我這麼做是要讓風月入府做妾,屈居於你之下嗎?」
原本她是這樣打算的沒錯,可是一想到女兒得看解慕真的臉色生活,她便不甘心,所以她索性心一橫,把事做絕了。
「那你想怎樣?」
「我要你想辦法讓炎妙槐休了你,我要讓我的女兒做炎府的大少奶奶。」何夫人傲然的說道。
「你以為老夫人會答應?」以老夫人的睿智,只怕萬萬不會容許何風月這樣攻於心計的女人入府。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冷冷揚笑,何夫人淡淡的說道:「打小你就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可以辦到的,大不了你一死了之,炎家大少奶奶的位置不就讓出來了嗎?」
何夫人既不承認自己的罪行,又指著解慕真的弱點不放。
至於解慕真要如何辦到她的要求,又與她何關?
「你認定了我會這麼做?」儘管努力佯裝出氣勢,可是解慕真卻心知自己此番不得不屈服。
一個是從小待她情真意摯的江遠仙,一個是與她情如姊妹的雲斂裳。
無論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她都不能失去。
銀牙緊咬,饒是心底再恨,她也只能開口說道:「好,我答應你。」
「十日,我只給你十日的時間,若是做不到,那麼……」
她相信這個後果解慕真自然是知道的,也虧得羅管事為她謀得此一方法,一見今日解慕其自動送上門來,便知道這個法子適用。
這一回,她不但要讓女兒嫁入炎家,還要一舉剷除解慕真這個障礙,以免到時妨礙到她想要挖空炎家的計劃。
也不能怪她狠心,誰教解慕真竟然敬酒不吃,想吃罰酒。
既然她不肯乖乖地幫助風月嫁入炎家,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道如此,怪不得她!
第8章(1)
偌大的書房透著一股沉重且迫人的氣息,炎妙槐向來心性穩重,何曾見過他這般幾乎要將地板給磨出一個洞似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