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不止一次想過將來能娶到這樣的女子為妻,所以這是上夭垂憐,特地賜予自己的機會嗎?
「如果是,我是否該抓住它?」納爾圖徬徨地低喃。
他己經無法欺騙自己,對現在的妻子毫無感覺,那麼就相信她是真的忘記不少以前的事,也不記得過去怎麼對待自己和禧恩,既然這樣,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吧,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納爾圖緊閉了下眼皮,當它們再次睜開,眼底更多了孤注一擲的決心。
直到丑時,他才在炕上躺下,強迫自己閉上眼皮稍作歇息。
第5章(2)
慢慢地,天色露出魚肚白,依稀還能聽到雞啼。
實在躺不住了,納爾圖也不等奴才進來伺候,自行穿戴著裝,便步出寢房,往府邸另一頭的院落走去。
早晨的空氣還有些沁涼,稍稍產生了作用,讓火熱的身軀降低了不少溫度,腦袋的思緒也清明許多。
他的腳步看似沉穩,卻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些許迫不及待,就是想要早一步見到妻子,這是兩人成親三年來,納爾圖初次有了這麼迫切的心情。
就在納爾圖跨進院落,來到妻子的寢房外面,右手才舉到半空中,作勢要敲門,可是屋裡靜悄悄的,不禁有些遲疑。
或許她還在睡?
納爾圖把手掌收了回來,就這麼來回踱著步子,明明是夫妻,即便是要進房也無須敲門,過去若非必要,他壓根兒不會想踏進屋裡一步,此時此刻,卻有股強烈的衝動,不希望有任何東西阻隔在兩人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細碎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只見負責伺候的兩名婢女端著洗臉水和早膳過來了。
兩名婢女見到矗立在房外的高大身影,都無法掩蓋臉上吃涼的表情,因為這是過去不曾發生過的情況,忙不迭地上前請安。
「奴婢這就進去跟格格說……」請過了安,她們便端著東西推門進去了。
看著門扉關上,納爾圖只能耐著性子在外頭等候。
接著,聽到屋裡有了動靜,而且是慌亂、匆忙的吵雜聲響,讓他的眉頭不由得皺攏,還在想是出了什麼事。
「……等一下,我還沒有洗臉梳頭,你先不要進來……」毓齡手忙腳亂地套著長袍,擔心讓外頭的人等太久,也擔心蓬頭垢面的樣子會嚇到對方,於是急急地叫道。「梳子……梳子在哪裡?」
納爾圖在房外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上揚。
「格格先別慌……」
「格格,梳子在這兒……」
兩名婢女的說話聲也跟著響起。
「納爾圖,我說可以進來你才能進來……」她胡亂地梳著長髮,不忘朝外頭喊道。「那件無袖的外套呢?」
「格格,這叫坎肩……」婢女訝異地提示。
「好、好,坎肩就坎肩,隨便啦……」毓齡很快地把它往身上套。
屋裡突然又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似乎有人撞倒凳子,納爾圖唇畔的笑意也愈來愈深。
「格格小心……」
「格格,鞋在這兒……」
毓齡急得滿身大汗,沒想到納爾圖會一大清早來找她,不管怎麼樣,就是不想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剛睡醒的模樣,還是希望在對方眼中保有最美好的形象。
納爾圖隔著一扇門說道:「你慢慢來,我不急。」
她的雙腳忙著穿上繡花鞋,然後在鏡台前坐下,呼吸有點急促地說:「再等我一下,就快好了……」
當婢女熟練地幫主子梳好兩把頭,又拿來一些華麗貴氣的飾物,想幫她配戴在身上,卻被制止了。
「不用了,我不喜歡那些東西,簡簡單單的就好。」毓齡向來就不愛花俏的飾物,而且看起來又昂貴,萬一不小心弄丟,可是會很心疼的。
雖然主子不是第一次這麼說,還是讓兩名婢女很錯愕和不解,一向愛美愛打扮的主子不只性子變了,連原本的習慣也改了
「是。」她們只好把東西收妥。
毓齡又低頭檢視自己的穿著一遍,確定都很整齊,這才開口說道:「可以去請郡王爺進來了。」
婢女應了一聲,便去開門了。
外頭的納爾圖聽見門扉開啟了,這才旋過身軀。
「郡王爺請進。」因為主子態度不一樣了,讓婢女不敢像過去那樣無禮。
納爾圖兩手背在腰後,跨進門坎,就見妻子站在一旁迎接,不再像過去那樣坐在椅上,自顧自地喝茶,好像他不存在,更不把他當一回事。
見納爾圖進門之後就盯著自己,她頓時有些不自在。
「有哪裡不對嗎?」毓齡摸了摸髮髻,想知道是不是亂掉,又摸了摸臉,以為沒洗乾淨,最後又整了整襟口,擔心沒有掃好。
只不過一個眼神,就讓妻子手足無措,他可以把它解釋為在意嗎?就因為在意自己,所以她才會這般慌亂……納爾圖臉上原本冷硬緊繃的線條,獲得了舒緩,漸漸地變得柔和。
真的可以相信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嗎?納爾圖鼓足最大的勇氣,甘冒所有的風險,試著去相信。
「沒有。」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毓齡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男人臉上的細微變化,彷彿釋懷了,也彷彿心底的結鬆開了,表情不再嚴酷,而且柔和了不少,不禁看得癡了。
就這樣,他們的目光交會,一時分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回過神來,只見兩人有些窘迫地移開視線,有些刻意地在閃躲對方,不過那是因為難為情。
「這麼早來找我有事?」毓齡趕緊找話題來轉移尷尬的氣氛。
納爾圖輕咳一聲。「用過早膳再說。」
「要說什麼就先說,不然我吃不下去。」她嗔惱地說。
他凝睇著眼前的妻子,明明是同一張臉孔,可是卻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偶爾還會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話,連說話的方式也跟過去不同,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如果真是因為頭部受傷,才會讓她變成這副模樣,也許這麼說很自私,他還是想要感謝上天安排那場墜馬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