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圖也發現她不斷投來的揣測眼光,便將目光調到毓齡身上,被逮到自己在偷看,她臉蛋一紅,連忙低頭猛扒著飯。
見狀,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揚,當選擇用另一種角度來看待她時,自然也就產生一種嶄新不同的感受。
他們就彷彿是對初相識的男女,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想要親近對方、瞭解對方,或許是因為她不是他的妻子琳寧,所以完全拋開過去的成見和心結,用全新的眼光來審視對方。
「你在看什麼?」毓齡被他熾熱強烈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這種眼神是之前不曾有過的。
經她一說,納爾圖才困窘地收回目光,清了清喉嚨,好掩飾尷尬。
毓齡先是滿臉臊紅,不過很快又褪去了。
「你……看著我的時候,其實看到的是禧恩的額娘對不對?」
就算她不是琳寧格格,可是在他人看來,自己就是琳寧,但是毓齡真的好希望至少在納爾圖眼中,她就只是她而已。
納爾圖看見她眼底的自嘲,連忙開口解釋道:「不是……」
「你承認也沒關係,我不會生氣的,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想留在這裡,就得要用另一個女人的身份,那麼我會盡一切努力去接受……」毓齡綻出有些無力的笑靨。「我也會好好疼愛禧恩,把他當作親兒子一樣,絕不會傷害他的。」
「我當然相信你……」聽她說得這般委曲求全、這般小心翼翼,讓納爾圖心臟猛地抽緊,多想一把抱住她。
這就是她和禧恩的額娘不一樣的地方,能夠懂得設身處地為人著想,懂得付出,就算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也願意去關心和疼惜,這麼好的女人又有誰會不動心呢?
「這些日子以來你為禧恩所做的,我都看在眼底,你才有資格當他的額娘。」
納爾圖肯定地說。
「謝謝。」這番話對毓齡來說,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納爾圖輕咳一聲。「你的閨名是什麼?」
「閨名?」這個字眼讓毓齡差點笑了出來,「我姓蘇,蘇毓齡……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能這這麼叫,得奇怪。」雖然很想聽他叫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另一個女人的,可是也很清楚現實並不允許。
他臉色一正。「這倒也是,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免得引來無謂的猜測和事端。」
已經失去胃口,毓齡便放下手中的碗筷,怯怯地問:「你真的不在意我不是……她?」這句話得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問得出口,只有自己才明白。
「為什麼要這麼問?」他也放下碗筷。
毓齡輕歎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以為你寧可要一個至少熟悉的妻子,也不想面對一個口口聲聲說來自兩、三百年以後的女人。」
「昨夜的確讓我有些混亂,可是等到想通之後,卻很慶幸你不是她,如果讓我來選擇,我會選擇……你。」納爾圖語帶真摯地坦白。
她眼眶倏地紅了,有開心,也有感動。
「其實……我做得並不多……」毓齡還以為得要付出更多,才能聽到納爾圖親口說出這些話。
「你己經做得夠多了,就因為是你,我願意嘗試和禧恩的額娘相處,否則我和她這輩子只怕都只能當一對形同陌路,徒具名分的夫妻。」他主動握住毓齡擱在案上的小手,「讓我心動的女人是你,我喜歡的也是你。」
「我也喜歡你……」毓齡喜極而泣地說。
這是活了二十二年來,頭一次有人認同自己,打從心底選擇了她,這是毓齡一直以來的渴望。
納爾圖用另一隻手掌捧起她的淚顏。「不過你要用她的身份待在這裡,必須耍克服很多難關,還要面對她的家人。」
「我知道,我己經有心理準備了……」毓齡笑中帶淚的看著他。「為了能和你以及禧恩在一起……我會努力的……」
沒錯!只要能跟他們父子在一起,其他的事都不是問題。
就算在這個朝代,要用另一個女人的臉孔和身子活下去,即使這個女人有多麼「顧人怨」,有多麼任性無知,毓齡都可以忍受,也會想辦法去矯正大家對她的印象。
她有這個覺悟了。
就在這當口,外頭傳來趙嬤嬤的叫嚷。
「不好了……不好了……」趙嬤嬤一臉焦急萬分地奔來。
「發生什麼事?」納爾圖馬上起身應門。
會讓趙嬤嬤這麼憂急如焚,也只能跟禧恩有關,毓齡馬上抓住她的手腕,急問:「禧恩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不是……是禧恩少爺不見了……」趙嬤嬤頻頻用袖口拭淚,顯然是嚇壞了。
「早上他睡醒之後,奴婢跟往常一樣幫他穿好衣裳,然後留他一個人在房裡,便去端早膳,結果一回來……就沒看到他了……」
納爾圖臉色丕變。「都找過了嗎?」
「院落裡全找過了……」趙嬤嬤硬咽地說。
不想再耽擱下去,納爾圖馬上出去,下令所有的奴僕和侍衛到府邸的每個角落去找,一定耍盡快找到兒子。
毓齡只要想到禧恩有可能會不小心掉進池子裡,他才兩歲多而己,根本不會游泳,就全身發冷。「禧恩早上起來,有說些什麼嗎?」
「奴婢記得……禧恩少爺說什麼……豆豆龍……」趙嬤嬤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小主子的那些童言童語。
毓齡奔出寢房,朝外頭的納爾圖嚷著:「我知道他在哪裡了……」
還沒說完,毓齡己經一手撩著袍擺,往禧恩居住的院落跑,要是連其他奴僕都沒看見,一定還在那裡,不會走得太遠的。
納爾圖和其他奴僕也全跟在後頭。
「禧恩……禧恩……」當她來到院落裡,不假思索地衝向園子,然後在每個花叢中尋找,萬一自己編出來的故事害得禧恩受傷,或出了事,毓齡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禧恩,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