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的出現,打斷他們兩人的對話。
「魏小姐,你醒了?」親切的走過來,並替她做了簡單的檢查。「醫生說魏小姐沒有什麼大礙了,清醒後就可以先帶她回去休息了。」護士小姐一邊扶起魏棻菲,一邊轉頭對方亞爵說著。
「謝謝你。」
「那我先去忙了。」說著,護士小姐便收拾一下器具,轉身離去。
方亞爵看著自己腕上的表,這麼一鬧竟然已經十一點多了,「回飯店吧,時候不早了。」
他走上前去,反射性的扶著她下床,而她先是一愣,對於他的親密舉動反應不過來。
「我……我可以自己走。」
「我扶你,沒關係。」他語意堅定溫柔的說著。
魏棻菲沒有力氣反抗,只得順著他的意。
當方亞爵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環過她的背攬在她腰上時,她竟感到雙頰一片熱辣。
她從未與他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只得不斷低下頭,就怕自己異樣的情緒被他察覺。
翌日,為了前往新加坡,兩人一大早便整裝出發。
「皮耶先生為什麼知道你那麼多事情?」上車沒多久,方亞爵車先開口,他心中想的仍是昨晚發生的事。
對於皮耶先生清楚知道魏棻菲的過去,他竟然感到有些吃味,或是說對他們兩人的關係感到不解,真是單純的朋友?不然皮耶先生何以知道她那麼多事情。
「他是你的前男友嗎?」他一針見血的問著,沒察覺到話中的醋意。
魏棻菲詫異的轉過頭,接著噗哧笑出聲,「你想太多了,方先生。當初在法國認識皮耶先生之後,我們倆一見如故,他相當欣賞我的才華,因此對我非常照顧,尤其是在知道我家中發生這樣的事後,他不斷替我引薦工作,所以算起來,應該是我欠他人情才對。」
「原來如此。」聽到她親口否認他的猜疑,才感到安心。
魏棻菲無奈的搖了搖頭,有點錯愕他怎會有這樣的聯想。
「所以你待在法國那麼久,都沒有回來台灣過?」就像是打開瓶蓋一般,他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湧出。
「沒有。」聽到他又提到這個話題,魏棻菲的臉色黯淡下來。
「你真的那麼恨你的父母?」方亞爵對於她強烈的情緒感到不解。
她抿了唇,久久才點了頭,「我沒有辦法諒解他們。」
「可是,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真有如此深仇大恨,讓她要用這樣的心態來面對生她養她的雙親?
「那又如何?在他們決定一走了之的時候,就已經忘記還有我這個女兒了。」
魏棻菲說得激動,雙手已不自覺的緊緊握拳。
對於她偏激的想法,方亞爵感到有些不滿,他猜想她的恨來自於她的害怕,因而選擇這種逃避的方式來面對,但是問題不解決,這個疙瘩就會一直在。
「你回來台灣之後,都沒去看過他們嗎?」
「我連喪禮都沒出席了,又怎會去弔念他們?」她說著,話語中染上怨慰。
「你不是恨他們,只是不敢去面對。」
方亞爵此話一出,讓魏棻菲噤了聲,這話就像當頭棒喝一般,打醒她多年來自以為是的堅強。
「我不是,我是……我恨他們。」她已開始語無倫次。
當她發現方亞爵所言,點破她一直以為是事實的假像,心頭竟慌了,就像是落了水卻抓不著任何求生浮物的人一般。
「小梁,到富德公墓。」方亞爵向司機下達指示。
魏棻菲瞪大雙眼,著急的問:「你去那裡做什麼?」
「你很清楚。」他對於她一再的逃避感到不悅,這麼多年了,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去面對,就讓這傷口一直留在心中,有什麼好處?
「我不要去。」她大聲抗議著,清楚知道那是父母過世之後的安身之地。
「由不得你選擇。」他強硬的說著,不准她再逃避了,這些事情、這些秘密要統統解決,他不要她心裡再有芥蒂。
「你--我不要去!」她……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從來沒有打算要去那裡看她的父母親。
方亞爵不理會魏棻菲的排斥,也早料到她會有這樣韻反應,而前方的司機則識時務的早將中央控制鎖鎖上。
她知道自己已經是鴨子上架,也很瞭解他的個性說到做到,就算再怎麼激動掙扎也徒勞無功,幾次激烈的抗議之後,她像是敗下陣來,倚靠著車門,默默流淚。
不久之後,車子已抵達目的地,並緩緩停了下來,方亞爵知道魏棻菲的內心難受,但還是決定要帶她進去,「下車。」
他轉頭看著她,只見她無力的靠著車窗,早已哭得花容失色,淚流滿面。
方亞爵歎了一口氣,旋即下車走到另一邊,並打開車門,「走吧。」
他將魏棻菲從車上半強迫的拉了下來,她先是抵抗一下,最後終究不得不順著他,被他溫熱的大掌牽著往前走。
「方亞爵,真的不要……」她像是死囚做出最後的掙扎般。
「你知道今天我如果不帶你進去,我是不會善罷罷休,那你是要配合一點,還是要搞得我們兩個人仰馬翻?」他是為她好,不容她逃避的堅定說道。
魏棻菲低頭不語,任臉上兩行淚掛著,終於,本來執意抽回的手緩緩放鬆,方亞爵意識到她態度的軟化,便繼續小心牽著她往前走。
他帶著她進入靈骨塔,找到她雙親的壇位。
她雙眼始終鎖在地上,不敢抬起頭,尤其是當她感覺到他停下腳步後,她的心跳更是加速。
「不看看嗎?」方亞爵側過身,語氣輕柔問著她。
她仍舊低著頭,內心是害怕的,不知道自己看到雙親的壇位之後,會有如何的反應。
「就算你真的覺得你恨他們,難道你都沒有想念過他們?」
魏棻菲閉上眼,兩顆斗大的淚珠再度滑落,接著,她喘了口氣,緩緩抬起頭,並睜開雙眼。
在看到父母親的名字之後,她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