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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田安蜜眨眨黑溜的眼睛,甜甜一笑。「你的。」

  海英捏著手裡的克林姆系列骨瓷馬克杯,說:「好,生下來讓我帶,跟我住樹屋,我不會再出海--」

  「海英學長--」田安蜜轉個口氣,以令人無比懷念的方式稱呼他。

  海英凜著臉,等她忠實招供。

  安蜜背靠著落地門框,任海風吹襲她的裙擺,嗓調悠緩地道:「海英學長,你覺得這件連身長裙的顏色像荊棘海嗎?你去過荊棘海,對不對?加入無國界慈善組織有沒有什麼限制?生過小孩的女人,他們收不收--」

  「安秦被派往前線,不在荊棘海。」海英插道。

  田安蜜神情一愣,柔荑反射地撫撫胎動的肚腹。

  海英站起,走向她,大掌往她肩上放。「如果是安秦,有什麼不能跟我舅媽說的,她對安秦印象很好。」

  田安蜜搖頭,臉龐恢復笑容。「就是因為杜老師對他印象好,我更不能說--」

  「這什麼話!」海英把手上的骨瓷馬克杯交還她。「舅媽會吃了他不成?」

  「杜老師很在意醫師的品德--」

  「得了吧。」海英對「醫師品德」這件事從不以為意。「你打算連安秦都不告知?」

  田安蜜喝口水,走回辦公桌,摸摸桌上的口琴。「海英學長,生孩子是我自己決定的,而且你剛說他被派到前線--」

  「就算他沒被派往前線,你也不打算說!你一開始就不打算說!」海英強聲強調地打斷田安蜜。「你絕口不提孩子父親--」

  「你不也猜到了。」田安蜜歪頭笑了笑,放下骨瓷杯,坐回皮椅中。她沒跟海英說,她其實寫了信給安秦,可沒收過他的回音……原來,他被派到前線去了……

  「要不是我猜中,你想隨便賴給我!」海英慍怒了,一雙大掌分按桌側,拱起肩來。「我可不背這個黑鍋!」

  「那你到底要不要幫我照顧孩子?」她心平氣和拿起桌上口琴,翻著入門書籍,繼續研究。

  「我總不能把孩子帶到戰場去找他--」

  第8章(2)

  「你說什麼?」海英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上戰場?」

  田安蜜抬頭笑瞥他表情誇張的俊臉一眼,垂眸,視線膠回書頁上,一面軟柔柔地說:「懷孕了沒法長途跋涉,我本來打算生完孩子到荊棘海……可你剛剛說他在前線--」

  「你以為前線是發線還胸線?想看就看得到,擠一擠就有--」

  「擠一擠就有的叫乳溝。」田安蜜順口糾正。

  「我在跟你說話,不要看書!」海英跳腳,抽走她眼下的口琴入門。

  田安蜜仰起臉龐,瞅著他。「我有在聽--」

  「你住口!」他吼道。

  她眨眨眼,甜美臉蛋一片平靜,但還是說:「你把乳溝說成胸線,會讓人以為是醫學上講的胸腺--」

  「我叫你住口!」海英氣極了,手一伸,摀住她的嘴。

  田安蜜眸光定如鏡,映射他的怒容。海風穿進落地門拂撩他半長不短的發,田安蜜現在才發現,海英有一頭和安秦差不多的波浪髮絲,只不過安秦的還像雲,隨風飄得讓她捉不著。

  拉下海英的手,她低垂臉龐。從他另一手取回書本合上。「對不起,海英學長--」

  「不要叫我海英學長。」海英洩氣似地走向治療室前的佛洛伊德躺椅,重重坐下。「你怎麼打算?」

  「你會幫我照顧孩子嗎?」她執起骨瓷馬克杯,又倒水,一手握著口琴,再次走出辦公桌椅外。

  「你非得上戰場找他?」海英煩躁地抓亂髮絲。「別讓人擔心好嗎?」

  「嗯。」田安蜜點點頭,移往海英面前。

  「安秦忘記把他的口琴帶走,我送去給他就回來--」

  「你以為你回得來?」海英抬頭。「那是戰場!不是遊樂--」

  「我會回來。」她笑著,柔聲說:「我才不會讓我的孩子變成孤兒,我會陪著孩子長大,帶他去遊樂場。」

  「你太天真了,安蜜--」海英皺眉。「我不想幫你照顧孩子,你給我乖乖待在加汀島,連荊棘海都不准去。」

  「你不是希望我告知安秦孩子的事?」田安蜜反問。

  「我的希望不重要。」他答道。那個安醫師既然忘記帶走東西,就全留下好了。「你不是在看口琴入門?想學的話,我教你--」

  「謝謝你,海英學長。」田安蜜把左手重新斟滿水的克林姆系列骨瓷杯移向他。這杯子是他送她的--在她姐姐的葬禮過後,他返回加汀島,像今天一樣,直接到Segeh醫務室來找她。

  他當時說--

  「我想給你一個吻,讓你忘卻悲傷。安蜜,記得,想哭的話,把眼淚集進這杯子裡。」把克林姆系列的「吻」放在她辦公桌上,他又出海了。

  後來,她用這個杯子來插扶桑花,每天開心地笑得同這島的島花一樣。

  「你送我這個杯子,我一直忘記跟你道謝,海英學長--」拿著口琴的手按在渾圓的肚子上,田安蜜再將杯子朝海英遞近。

  水太滿,溢了出來。

  海英瞅眄她的眼睛,接過杯子,歎了口氣。「我只問你--你要怎麼去?無國界不招收你這樣超過--」

  「我帶她去。」一個嗓音止斷兩人交談。虛掩的粉紅木格子門叮噹響得像是一種命運在催喚。

  他們都轉了個方向,看著走進那扇門的蘇燁。

  蘇燁這一生最厭惡的,絕對是假仁假義做慈善。那女人,連兒子都不理不養了,做什麼慈善!

  「我們不加入無國界慈善組織。」蘇燁否決田安蜜的提議。

  那是在一個月圓的星期四,隔天是黑色星期五,她兒子滿六個月的日子,他們決定啟程。

  他告訴她,他已經是國際救援志願隊成員,只要有那支組織需要的專業技能,不用經過冗長的教育訓練,他們會以飛快的速度簽發戰地許可證,讓你去任何你志願前往的危險地 帶。

  世界火藥庫中心--圖尼埃法爾,這個內戰協議休兵、寧和日子永遠加起來不超過十年的國家,真猶如田安蜜在歷史資料讀的,恐怖活動隨時無預警上演,空氣飽滿煙硝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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