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呆呆的沒出聲,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就是赫連遠?」緩過氣之後,少女抬頭瞪向那個高大俊偉卻一臉木然的男人,劈頭就是一聲質問。
四周像是突然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氣等著他的響應,赫連遠感覺剛才還探頭探腦、一臉好奇的草兒悄悄退了一步,投注在他身上的驚疑視線讓他心裡也跟著灼痛起來。
「末將赫連遠,見過公主殿下。」
見他衣著樸素、神情淡然,手上還拿著糖的悠閒模樣,相較於自己的風塵僕僕,大老遠跑來這個邊疆小城的九公主君無憂心裡那把無名火燒得更旺。
「你在這裡做什麼?!」招呼什麼的客套話直接省略,她劈頭就是怒聲質問。
她還沒進城時就遣人去軍營裡傳令,讓他前來覲見,結果侍衛回報說將軍下午就離營去了驛館見客;但自己到驛館時卻又不見人影,才知自己到達的前一刻,他後腳才剛離開。
如此百般不巧,讓向來總是心想事成的她在心裡咒罵了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將軍千百遍,硬是叫何總管上街去尋還不夠,那股嬌氣倔性隨即跟著卯了起來,不顧勞累,風風火火的也追了出去。
他在這兒做什麼?赫連遠瞄了瞄這個令他一眼就生厭的皇室公主,很沒誠意的勾起假笑,「啟稟公主,今日城裡辦廟會,末將帶我家夫人出來湊個熱鬧,給她買糖吃。」
赫連遠這話說得慢條斯理,其他人聽了卻都是一楞,目光同時轉向沉默站在一旁的草兒,以及她手上那只缺了一隻耳朵的糖兔子。
咦、咦?說她嗎?
一連串的意外讓草兒是滿臉呆滯,她還沒想清楚懷德對她說將軍不想見她的事,突然又驚覺這個三天兩頭就來陪著自己說話玩鬧的男人,正是那個據說不肯見她的赫連遠;她還沒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又冒出一個凶巴巴的公主,讓赫連遠當街大方坦承她是他的娘子……
「大膽!見到公主還不行禮?」跟在公主身邊的丫鬟看這女人見到公主不僅不行禮,還傻楞楞的直盯著瞧,忍不住就開口斥責了一句,表現自己的忠心護主。
「算了。」九公主俏麗的臉上卻是陰晴不定,一雙眼珠狐疑的打量著這個滿臉呆樣的姑娘,「赫連遠,之前皇兄明明說你孤家寡人,我才開口向皇兄討你做駙馬;沒想到七皇兄來了一趟,回去卻說你已經有了家室!你倒是向本公主解釋一下,這是幾時成的親?」害她白白丟臉!
「公主這麼關心末將的終身大事,實在令末將惶恐不已。」嘴裡這樣說,臉上卻掛著「誰要你管這麼多」的冷淡微笑,「末將與夫人青梅竹馬,自小便已訂親,只是近年來國境紛擾,末將一時無心於婚嫁之事,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拖了下來。
「日前戰事方歇,末將正想著要回去探她,沒想到她已經千里迢迢的尋來,這番情真意切令人感動萬分,末將能回報的僅有名分與下半輩子的廝守而已……」
呼!說書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後要多多練習才行。赫連遠看著其他四張神色古怪的臉龐,在心裡真誠的檢討自己拙劣的口才。
「你怎麼跟以前差這麼多……」
首先打破這片窒人沉默的,是那個被形容得癡心深情、為愛千里相隨的將軍夫人,只是吐出口的並不是什麼真情告白,而是困惑的質疑。
赫連遠眼睛一眨,迅速隱去眼底的精光,飛快截斷她的話,柔聲輕道:「知道你怕羞,若非公主問起,這些事我也不會對外人說,夫人可別怪我。」都是公主不好,我們別理她。
無論是他說話的神情,或是望向草兒的目光,都溫柔寵溺得讓在場三個姑娘紅了臉,暈呼呼的沒察覺他話中的微諷;連一向面無表情的何總管也跟著變了臉色,除了對將軍更上一層樓的睜眼說瞎話功夫報以無言的敬意,也因為他終於坦承自己的心意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這兩人「鶼鰈情深」的模樣,君無憂心裡雖然憤憤不平,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恨恨的瞪著一雙大眼,懊惱自己因為一時衝動就擅自離宮,想著要來找這個混蛋將軍理論一番,結果卻活像專程跑來打擾人家小夫妻談情說愛的程咬金似的,白白惹人嫌!
像是察覺她的不甘心,赫連遠這會兒笑得反而滿是真心,「公主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回驛館休息,明天好盡早回宮。」
他這番假惺惺的關懷,讓君無憂聽得心頭火又起,「誰說我要回宮了?」
「莫非公主還想等太后懿旨來接人?請公主三思。」你老娘的剽悍可是天下皆知啊!
當今太后出身武家,一手長刀耍得虎虎生風,那強悍霸道的氣勢不僅威震後宮,連先皇與一干皇子、皇女們在她面前也是乖得像羊似的,言行舉止無不謹慎,就怕被老當益壯的她抓去親自打數十大板。
這會兒九公主昏了頭的擅自出宮,不僅沒事先報備,身邊還只帶著幾個隨從,要是讓太后知道了,那慘狀可不是震怒兩個字就能形容。
想起母后的脾氣,君無憂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心慌之餘不禁羞憤遷怒道:「你答應當我駙馬不就好了嗎?母后這麼欣賞你,要是我們訂了親,她才不會計較我偷跑出來的事!偏偏你不聲不響的娶了這女人……」
她的無理抱怨還沒吐完,就被赫連遠瞬間黑沉的神情給嚇了一跳,吶吶的不敢再開口。
「公主教訓得是,這樣不聲不響的成親確實委屈了我娘子,待日後擇了吉日,必當給她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等她說完,赫連遠便朝靜立一旁的何總管點點頭,「何總管,公主一路奔波,伺候她早點歇息吧!」要是睡不著的話,他很樂意一掌劈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