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說出來的話並不是事實,但施文琪卻不想去否認。
她還沒準備好。
真正的來龍去脈她說不出口。
「好吧,我約會快遲到了,你也別想太多。」陳詩蘭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時候啊,女人就是要學會放軟,撒撒嬌就沒事了,OK?」
施文琪點了點頭,苦笑著。
「那就先這樣子了,下星期見。」
語畢,陳詩蘭揮手道別,辦公室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只剩下空調的嗡嗡聲盤旋在這個空間裡。
撒嬌嗎?
施文琪下意識地又點開了那封Email,她回想起過去和顏儒孝交往的期間,她總是不想帶給對方多餘的麻煩,所以她試著不任性、不要求、不去期待對方該表示些什麼。
思緒至此,她醒神過來,甩了甩頭,不願再去回憶。
於是她收拾了東西,關閉了辦公室裡的所有電源,這才步出辦公室,卻在電梯前突然想起那個素食便當。
不知道伍維光下班了沒?在那之後,她就一直沒機會再找對方確認,所以也沒機會道一聲謝謝。雖然還不確定他究竟是不是那個神秘客,但施文琪知道那肯定是伍維光。
像是心血來潮似的,她決定去MIS部門找他。
可惜,他不在位子上,但他的電腦卻還開著。
「你要找維光?」坐在後頭的一個男生抬頭問,沒等她回答便逕自往下說:「他好像去頂樓抽煙了,有事嗎?」
「我……」老實說,她還沒準備好一套說辭。「倒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想請教他一些電腦的問題而己。」
乾脆把一切都推到「不懂電腦」上面好了。
「什麼樣的問題?」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我應該可以幫得上忙,正好我手邊沒什麼事——」
「不、不用了。」施文琪連忙擺擺手,客氣地拒絕。「不然,我下星期再請教他,反正我也正在趕時間。」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視線卻落在伍維光那凌亂的辦公桌上。
不知怎地,她竟有一種想替他收拾的念頭。
「真的不用嗎?可能幾分鐘就可以——」
男人的聲音再次竄入耳裡,施文琪醒神,回頭立刻揚起微笑。「沒關係,謝謝你的好意,我下星期再來打擾。」
然後她趕緊提步走出了這個辦公室。
天色雖然已經暗了下來,但她還是可以清楚看見一個人影趴在頂樓的攔桿上——那是伍維光沒錯;那種頹廢的背影不是人人都有的。
施文琪忍不出露出了微笑,往前走了幾步。
「我不知道你有抽煙。」
被這突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伍維光立刻回過頭來。一見到她,他露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
「……你幹嘛那種表情?」她走到他身旁,也趴在攔桿上往遠處望去。
「不是。你怎麼會……」話說了一半,像是怕手上的煙會熏到她,伍維光刻意拿遠了些。「你怎麼會上來這裡?」
會來這裡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來抽煙的,一種是來喝酒的。
上來偷哭的女員工?應該不可能。她們只會躲到廁所裡,或是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躲在安全門後頭。
「你同事說你可能跑上來抽煙。」她道。
伍維光一愣。
「有事找我?」他猜想,或許她是對那場電影反悔了。
「嗯。」
她點了頭,伍維光卻不大想往下問。
彼此沉默了半晌之後,施文琪決定先開口。
「那天,便當是你放的?」
這話讓伍維光有些錯愕。經過了這麼久之後,他沒料到她會再提起,也或許是他認為這種有人送飯的事情,對她而言再平常不過。
然後他點了點頭,熄了煙,這之間沒再抽上一口。
「幹嘛搞得那麼神秘?害我以為是部門同事幫我買的。」
「因為你在睡覺。」
「好歹你也留一張字條嘛。」
他苦笑道:「我不知道要寫什麼。」
「你在訓我話的時候怎麼都不會『不知道要罵什麼』?」她側頭瞅著他,冷冷地笑了一聲。
伍維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望著樓下的車輛行人。
氣氛又凝結了。
「……總之,謝謝你的便當,雖然這時候才說有點晚。」施文琪順著他的視線一同往下望。
「其實你不需要道謝。」他吸了吸鼻子,輕咳了一聲。「那只是因為買了之後,才發現我根本不想吃,又正好看到你沒跟她們一起去吃飯,所以就……」
這句話像是故作瀟灑,但其實有一半是事實。
說到這,施文琪像是想起了什麼。
「啊,你是不是還有工作要忙?」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正在打擾對方。
「沒有。下班前上來抽一根而已。」邊說著,他將煙盒及打火機收回口袋裡,轉頭看著她。「你呢?特地上來就為了問我便當的事?」
這讓施文琪猶豫了會兒。
「其實還有另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只是找不到機會。」
伍維光不自覺地輕輕嗤笑出聲。
他想,要嘛就是問他為什麼邀她看電影,再不然就是八卦雜誌上的事。應該不會有第三種選項了。
「你問吧。」總有一天還是會被提起,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你……和於珊珊的事情是真的?」她顯得小心翼翼。
果然。
伍維光吸了一大口氣,憋著幾秒才呼出來,卻沒有正面回答她。
「又是從我家樓下那間咖啡廳裡看到的?」他反問。
「又?」她皺眉。
「你不是第一個。」他苦笑,想起曾經的背叛,他還能再相信一次嗎?「我應該找一天把那本雜誌偷走,然後放火燒掉。」
「所以是真的了。」施文琪別過頭去,望著前方,心裡的感受無法形容。
像是驚訝,同時帶點心寒。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其實有一點點明白,卻不想在這個時候承認。
「你們還在一起嗎?」
「分手很久了。」
其實伍維光可以否定掉那張八卦照,即使是睜眼說瞎話也好,只要他不承認,誰也不能證明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