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白了他一眼,正經道:「你明天要上班,待在這裡過夜會很累、全身酸痛,而且——」
伍維光立刻打斷了她的話,不讓她找尋其它借口。「如果你覺得我留下來是困擾,直接告訴我沒關係。」
這話讓施文琪閉上了嘴。
不知怎地,她腦中竟浮現了柯鴻毅。
如果是那個男人,他肯定會見招拆招。若是說怕他累,他會說不累;若說怕麻煩他,他會說不麻煩:若說怕他忙,他則會說自己正好有空閒。
伍維光卻完全不來這一套。
他似乎是自訂了一道底限,他不需要那種顧及情面的借口;然而,這也讓施文琪確信了一件事。
這傢伙肯定不懂女人心。
「那我欠你一頓飯。」她妥協,下意識地坐正了姿勢。「就當作是交換你留下來陪我過夜。如何?」
「我還欠你一餐。」他記得可清楚了。
「不管。」她似乎已經忘了所謂的好女人模式。「你不接受的話,那我不要你留下來,我自己一個人就好。」
伍維光看著她,像是在考慮著她所提出來的條件。
「好吧。」他吸了口氣,也坐正了的姿勢。「那我要開始講醫院的恐怖故事了,別怪我沒警告你,保證每一則都……」
「你閉嘴!」施文琪簡直想拿起床邊那本厚厚的小說扔向他。「你竟然用這種方法對待病人!」
「是你開出來的條件太侮辱我。」
「請你吃飯哪裡侮辱你了?」
「我的一個晚上只值一頓飯?」他問。
施文琪怔住。
「你這死小鬼。」這回她真的拿起書本往他胸前扔過去。
第7章(1)
直到發現她又睡著了,伍維光才放下那本臨時買來的推理小說,看著床上的人兒。
施文琪抱著差不多已經讀完的《達文西密碼》,似乎睡得很沉。他考慮了幾秒,將小說給擺在茶几上,身子稍微傾前了一些。
他聽見她細微的呼吸聲。
伍維光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伸手輕輕地將她懷裡那本小說給拿開,並且替她蓋好被子。
然後他坐回了椅子上,盯著她的睡臉看。
他開始胡思亂想。
思考著對方是怎麼定義他,思考著兩人適不適合在一起,想著對方是否會認為他的條件不夠好。
她會需要他嗎?至少在她受傷難過的時候,她腦海裡所想到人會不會是他?對於答案,伍維光其實沒把握,卻還是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記輕吻。
只是輕輕的一吻。
這動作喚醒了施文琪。
她突然嚶嚀出聲,伍維光立即退身拉出應有的距離。然後她緩緩睜開惺忪的眼,茫然地看著床邊的男人。
他不確定自己剛才的動作有沒有被發現。
「……我又睡著了?」她笑道。
晚餐過後護士送來了幾顆藥,半強迫地要她吞下。「我討厭吃那些藥,總覺得好像怎麼睡都睡不夠。」
看著那有些慵懶的笑容,伍維光心裡泛出了淡淡的甜意,頓時許多不該出現的念頭全浮現了。例如伸手摸摸她的臉,例如輕撫她的髮絲,例如把她擁在懷裡,例如傾前輕吻她的唇……
他揚揚眉,抹去了所有的念頭,笑道:「不讓你睡覺,難道要你起來到處跑嗎?」
這話逗笑了她。
「現在幾點了?」她突然問。
「十點多。」他看了手錶一眼,又道:「你可以繼續睡。」
「好悶。我想透透氣。」
「……悶?太熱嗎?」伍維光起身就要去開窗戶,卻被她給制止。
「不是,我是說……我想出去走走。」
她的請求讓伍維光的動作僵止,怔怔地看著她。「可是你的腳——不然,我去借輪椅來用。你不介意的話。」
施文琪聳聳肩,笑了一笑,是答應了吧。
於是,伍維光推著她來到中庭,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或許是因為時間晚了,中庭沒什麼人,除了他倆之外,只看見另一對男女。
「外面比病房裡舒服多了。」她無意義地說了一句場面話。
伍維光只是微笑以對,沒有答腔。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子。
「為什麼你會想留下來陪我?」她問。
或許可以說是想找話題來充場面,但這也是一個她很好奇的問題。
然而這問題卻問得伍維光啞口。究竟是為什麼?他心裡明白,但這要他怎麼說出口?
「那你為什麼會讓我留下來?」所以他只好把答不出來的問題丟了回去。
「是你自己堅持的。」她笑出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可以用『你好煩』三個字把我趕走。」
「可是你又不煩,還可以陪我聊天。」
「這不是正好?」他聳聳崩,側頭看了她一眼。
他實在不想說出「因為我想陪你」這種話——至少現在不想。
話題就這麼被扯開。
似乎,有一種奇妙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化了開來。施文琪別過頭,視線落在另一對男女身上。
他們應該是情侶吧?女人身上還掛著點滴,男人替她拿著點滴架,兩人持續有說有笑。
在別人的眼裡,她和伍維光看來又像是什麼樣的關係?她突然想到了葉思璇那些勸退的言語。
「告訴我一些你和於珊珊的事。」她醒神,決定打散這股微妙的氣氛。
這反應讓伍維光有些錯愕。
「……你是以八卦媒體的立場來說這句話?」
「當然不是。」她笑了出來。「只是好奇想知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在一起之類的。」
「為什麼?」據他的經驗,通常會問這種事的人,多半是單方面想知道「於珊珊」這個人的私事,而不是對「他」好奇。
施文琪揚揚眉,故作輕鬆。
「女人嘛,對別人的愛情故事都會特別有興趣——」說到此,她打住,又改口道:「好吧,我承認我是好奇一個女明星的愛情故事會有什麼不同。」
這回輪到伍維光被逗笑了。
「那你想要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說?」他坐正了姿勢,一副說書人的樣子。
「嗯……」她沉吟了一會兒。「就從你認識她開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