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房,果然如他所料,阮香吟已轉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緊抱著被褥,貝齒不停地打顫。
「香吟。」
東方堂三步並成兩步,急忙來到床扇旁,掀開她緊抱住的被褥,修長的身軀迅速躺進被褥間,將渾身冰冷的她抱入懷裡,再用被子將兩人包裹住。
「東方堂,我中的是寒毒。」
阮香吟話說得極肯定,也心知這寒毒極為棘手。
「別擔心。明天日落前,我會拿到解藥。在這之前,你一定要忍住。」
東方堂大掌憐惜地輕撫她冰涼的雙頰,以內力運掌輕覆她後背,緩解
她體內的冰冷。
「不要這麼做。」她拉住他的手臂,對他搖頭。「這樣耗損內力無濟於事的,反倒會累著你。」
他以內力疏散她體力的冰寒之氣,只能緩解於一時,很快地,那股寒氣又會包圍住她。既然如此,她不要他浪費自己的內力。
「能夠讓你減輕一時的痛苦,我耗損一些內力也是值得的。」
東方堂不聽她的勸告,執意以內力渡進她體內,就算只能讓她稍減體內的寒氣,他耗損再多內力也願意。
「東方堂,就用那個方法,幫我撐過這兩天吧。」
「可是你右胸口有傷,何況你真的願意嗎?」
他一陣遲疑。若非顧及她的傷口,以及不知他用這個方法是否會惹她更為不悅,他早就這麼做了。
「你不會讓我的傷口碰到水,對吧?」
阮香吟在他懷裡抬起頭來,水眸底有抹篤定,知道他一定會護她周全的。
「沒錯,只要你願意。」
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即起身,先用被褥將她包裡好,這才離開房間去準備所需用到的東西。
等他再回來時,已命人搬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小二哥來來回回數次,總算將木桶內的水加到五分滿。東方堂在熱水裡加上一些活化氣的藥草,這才來到床邊,將她抱起,走到以屏風分隔的浴間,脫下兩人的衣衫,抱著她坐進木桶裡,讓她坐在他盤起的雙腿上,水位果真低於她右胸的傷口。
兩人互以雙掌運氣,這種方法雖可疏緩她體內的寒氣,但最多也只能壓制兩個時辰,寒毒又會再發作。
「那名黑衣人為什麼會那麼怕你?還有,為何明天就會有解藥?」
阮香吟等到身子逐漸溫暖、不再冰冷時,才問出她的疑問。
還記得當他出現、那名黑衣人在知道他就是東方堂時,雙眼中流露出的驚恐,她可是看得很清楚。眾人對他的尊敬,她看得太多了,卻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怕他,這確實是件十分稀奇的事,莫非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
聞言,東方堂苦笑,注視著臉上恢復紅潤的她,心下鬆了口氣,溫和地回道:
「他不是怕我,他是怕我身後的人。」
「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有何強力後盾?是東方府、靖王府、明月山莊,還是唐門呢?
「三年前,我曾救過一個人,後來才知道他竟是暗影門的門主。他曾對外宣告,若是有誰敢為難我,就是與整個暗影門為敵。」
暗影門是江湖上神秘的組織,門內殺手雲集,個個武功高強、神出鬼沒,只要是他們受托之事,沒有殺不了的人。所幸現任門主並非善惡不分之人,否則只怕江湖上早就一片腥風血雨了。
阮香吟驚呼出聲,愕訝地看著他。她知道這男人在救人時眼中並無善惡之分,只要是向他求救,即使那人是惡貫滿盈的惡徒,他也會照常救助,因此黑道中人對他自是敬仰有加,沒人敢為難他。
現在竟然連暗影門門主也受過他的恩惠。有聞影們幫忙,難怪他一點都不擔心拿不到解藥;可瞧他的模樣,似是很不願意麻煩到暗影門的人。
「其實你很不願意請暗影們的人幫忙,對吧?」
「是的。若非你身中寒毒事情緊急,我絕不會開這個口的。」
再怎麼說,暗影門畢竟不是名門正派,他不想與他們牽扯太多。
「我明白了。」
阮香吟約略猜出他的想法。這男人太過正直了,即使救人時無分善惡,但暗影門畢竟不是名門正派,今日他這一請托,就怕後頭麻煩事會不少。
「感覺好多了吧?」
東方堂目不斜視,避免去看她裸露在外的細白頸問及半胸,還有水面下一目瞭然的赤裸嬌軀,不去想她此刻正坐在他大腿上,明顯的感受到兩人的肌膚相親。
「好多了。」
兩人此刻的裸裎相對令她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在廢屋裡的那一夜,慧點水眸輕易就看穿他表面鎮定底下的不自在。這個眾人眼中的正人君子,卻在那一夜讓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從此讓兩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他選擇先救劉採蓮的事,她始終無法釋懷;但兩人重逢後,原以為已死的心,卻又再次跳動,對此她更加怨恨起他的糾纏;但是這個男人卻在她危難時救了她,甚至為了她求助於暗影門。
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一再影響她的心情,令她在愛恨裡浮沉?若是沒有那一夜,或許她就不會陷得那麼深了。
「你這個偽君子。」她怨慰地冒出這句話來。
東方堂一楞,黑眸驚愕地望著她,不懂她為何忽然冒出這句話來。
「香吟,你何出此言。」
「你這個眾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為何在一年前勾引我,毀了我的清白?」
沒錯,他就是個偽君子;當初她就是被他所騙,才會落得現在進退兩難的窘境。
東方堂俊臉微紅,面對她的指控,難得困窘地不知該如何回答;雖不懂她為何會重提此事,仍是再次表明心意。
「因為當時的情況,以及我說過今生認定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才會放縱自己的情慾。」
若非當時確認她對他也有情,他是絕不敢冒犯佳人的。面對她,他實在難以控制自己對她的時酌情,也唯有她可以輕易牽動他的情感。她說得對,在面對她時,他的確是個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