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先命人送午膳給阮姑娘,我去看一下孫婆婆的傷勢再回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東方堂朝身旁的王欽囑咐,隨即走出龍鳳樓。
「三哥好像很關心阮姑娘?」張勝瞧了眼客房的方向,再看了眼東方堂的背影,突然說道。
「別胡說了。三哥對人向來就很好,更何況阮姑娘救過三哥。」
張振想也沒多想地輕拍弟弟的頭,直接否決他的話。
「別在這裡亂嚼舌根了,還不快分頭去做事。」
王欽瞪了兩兄弟一眼。這主子的事情,哪容得他們底下人說嘴,即使這兩兄弟受到三、四少爺青睞,也不准他們在背後議論。
「張振,沒聽到三少爺的話嗎?還不快將午膳送去給阮姑娘。」
「是,馬上去。」
兩兄弟連忙分頭去做事。
在用完張振送來的午膳後,阮香吟倚窗望向樓下車水馬龍的大街,只覺得胸中有股莫名的煩悶。
離開樂山已經半個月了,她想念那裡的清靜。本性不愛與人來往的她,處在這人來人往的龍鳳樓裡,覺得不自在極了。
想到方才在大街上所發生的事情!--看到深受百姓愛戴的東方堂,還有他的真誠和善、不計回報的待人處世態度,她與他就像是兩個世界的
人,他像是溫暖的陽光,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她則像是冰冷的霜雪,孤傲清冷。
莫怪乎東方堂會如此受歡迎了,像他這樣的謙厚君子,又擁有一身醫術,確實是百姓之福。
而,極不適應這裡的她,或許真該走了。在這停留半個月來,並未見到爹再返回,想來應當不會再加害東方堂才是。
所以,她想離開了。
打定主意,她決定下樓向東方堂說一聲,打算明兒個一早便動身返回樂山。打開房門,才走下階梯,即瞧見樓下一團混亂。
「冬梅,你怎麼了?」
王欽臉色發白,扶著大腹便便的妻子;方才兩人說不到幾句話,她就突然額冒冷汗,雙手抱著肚子直喊疼。
「糟了!冬梅姐是不是要生了?」張振緊張地問。
「那現在怎麼辦?三哥又不在這裡!」張勝直覺就想到東方堂。
「笨!三哥是大夫,又不是產婆,我趕快去找產婆來!」
張振輕敲弟弟額頭,對他交代一聲,就欲奔出龍鳳樓。
「站住。」阮香吟緩步踏下最後一階階梯,叫住張振,對王欽說:「由我來負責接生吧。」
張振兄弟倆楞在當場,一臉狐疑地看著她。他們有沒有聽錯,這位阮姑娘要幫忙接生?
倒是王欽最先回過一神來,連忙抱起哀嚎不斷的妻子,快步往自己住的廂房奔去,阮香吟則隨後跟上。
王欽將妻子抱上床後,阮香吟即命他備妥熱水和乾淨的布巾,及一把消毒過後的利剪,準備妥當後,將閒雜人等一律趕出房。
隨著時間緩慢的流逝,外頭等待的眾人--包含幾名龍鳳樓好奇的常客,全都緊張地在外頭等候。
房裡頭不時傳來冬梅的痛嚎聲,那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讓王欽的臉色愈加慘白,焦慮的他只能不停地來回走著,雙手合十,拚命地祈求老天保佑。
「王掌櫃,剛才那位姑娘是誰啊?年紀輕輕真的會接生嗎?會不會有事啊?」
熟客之一好奇地跟過來看戲,聽著裡頭的痛叫聲,不禁擔心地問。
「是啊!怎麼從未見過那位姑娘,她是誰啊?」
熟客之二也十分好奇地追問阮香吟的來歷。
「阮姑娘她應該會吧……」
王欽自個兒也不確定,但事情緊急,由不得他去細想,直覺就是相信她會,畢竟三少爺也認同她的能力。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一抹修長的身影同時出現,眾人見到是他,自動讓開路來。
「三哥,你回來啦,冬梅姐在裡頭生孩子。」
張勝拉著他的大掌,急忙說著這裡發生的最新狀況。
「三少爺,阮姑娘在裡頭替冬梅接生。」
王欽滿臉焦急,聽著裡頭不斷傳來的淒厲痛叫聲,一聲聲撕扯著他的心;若非三少爺是男人,他還真想請三少爺進房看一下裡頭的狀況。
「別擔心,有阮姑娘在,不會有事的。」
東方堂含笑安撫,雙手負於身後,陪著眾人在外頭等候。
「三哥,那位阮姑娘真的會接生嗎?」
張振瞄了眼王欽著急的神情,仍是忍不住問出大家心底的疑惑,畢竟阮姑娘太年輕了,讓人無法不懷疑。
「應該會吧,她現在不是已經在做了?」
他相信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畢竟人命關天,若沒有一定的把握,他相信她不會插手幫這個忙;相較於眾人懷疑她的能力,他反倒訝異一向冷漠的她願意主動幫這個忙。
什麼!三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也不確定嗎?
這下子王欽的臉色更白了,房裡頭陸續傳來逐漸無力的痛叫聲,讓他胸口緊掙,亂了方寸。
就在眾人惶惶不安、東方堂含笑的等待中,一個時辰後,房裡頭終於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眾人這才如釋重負,大大呼了口氣。
房門由內打開,阮香吟抱著嬰孩走了出來,交給雙手微顫的王欽後,一雙清澈水眸對上深幽溫暖的黑眸。
「辛苦你了。」
東方堂從懷裡取出巾帕,在眾目睽睽下,毫不避諱地輕拭她秀額上薄汗。
「我有話對你說。明兒個我就要離--」
阮香吟話說到一半,即被身後虛弱的喊叫聲給打斷了。
「阮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幫忙,只怕我沒有辦法順利生下這孩子。」冬梅感激地說。
外頭等候的眾人只聽到她的痛叫聲,卻不知道她生到一半時痛昏了過去,全靠阮姑娘將她救醒,並一直在她耳邊鼓勵安撫她,才讓她平安生下這孩子。
「阮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
王欽抱著孩子,感激地頻頻道謝。方纔他已聽妻子說了房裡的情形,這才知道方纔的生產過程有多驚險,想到自己還懷疑過她的能力,不覺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