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裡,谷承夢與曹保偉之間,彼此既沒有佔有慾,旁人也看不出來他們有一丁點想要彼此擁有的感覺。
對他們而言,情侶關係只是個多餘的裝飾品,他們互不需要,又不肯誰先付諸行動將之丟掉,於是就擺爛。
愛情怎麼能擺著任由它氧化腐爛?
愛情,要用心,要經營,要真誠,也要永恆……即使有人不在了,他堅信那份刻骨銘心的情感,無論時空如何變遷,依然清晰長存。
快走了幾步,谷承夢忿然轉身,大聲駁斥,「他真不真心,我自己清楚得很,並不是你說了算。至於我愛不愛他,也是心知肚明,同樣的用不著你來替我下定論……你不會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藺先生。」
「抱歉,看來我確實是管你的閒事管太多,管到變成另一個職業病了。」藺致軒收回視線,面無表情的收拾辦公桌上的一堆資料和用具。
待會兒還得赴相親會,他才沒空理睬不聽勸又歪目面對現實的女人。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實話往往最傷人。
好吧!她承受不住,他這美其名為好朋友,實則與她不甚相干的外人,就閉上嘴巴。
「保偉對我很好,我也很愛他。」谷承夢大吼,小臉都漲紅了。
然而她吼得愈大聲,心裡卻愈空虛……心虛?她為什麼要心虛?
思緒紛亂中,她一時也想通自己怎麼了,只覺得胸口鬱悶,非常難受。
「最好是他很愛你,你也很愛他,我祝福天下有情人。」藺致軒頭也不抬,上一秒說要閉嘴,下一秒仍忍不住口快。
今天句句針對她,不給面子,不留餘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覺得心頭被一股濃濃的酸意包圍,那酸,來得猛烈,卻教他一整個感到莫名其妙。
「你……謝謝你的祝福啊!」她快氣昏了,握緊的雙拳充分顯露了強烈的憤怒。
他的表情刻薄,哪裡像是祝福?分明是在唱衰她。
她站在公司門口,瞪著他好半晌,該死的是那害她心情變差的「好朋友」,竟鐵了心不理她、不看她,頓時讓她更加氣急攻心,頭暈目眩。
但是任憑她再生氣,也始終說服不了自己,說這一切都是藺致軒唯恐天下不亂。
是的,曹保偉不太關心她,他早就回國了,回國後甚至連通報平安的電話也沒給她一通,至今又一個多月匆匆過去,她與他只聚過兩次,而且都是在餐館吃完飯後即分道揚鑣,完全沒有小別勝新婚的喜悅,或任何相處甜蜜的感覺。
吻別,是在風裡被吹亂頭髮的她,望著他的車子呼嘯而去之前的綺麗幻想。
他明知房子是她生命中的大事,卻也只應她千乞求萬拜託的強烈邀請下,勉為其難以剛好路過的名義來探視一次,然後隨便瞥了幾眼,很趕時間的離去。
連她無數次提及幸好有藺致軒這樣一位帥氣又熱心的金主伸出援手,他也沒興趣見個面,認識一下,更別說是禮數周到的代她向人家致謝,說說「不好意思喔!這陣子女友寄住在你這裡,給你添麻煩了,往後還請你多關照」之類的話。
沒有,都沒有,他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
對於她目前因為一棟房子而產生巨大改變的生活,更從來不曾主動詢問或關切。
藺致軒根本沒說錯,曹保偉並沒有真心待她。
所有的問題,她自己都知道,只因藺致軒的言詞太犀利,一針見血,毫不婉轉的點破她始終受困其中卻總是刻意選擇忽視的窘境,她自覺臉上無光、無地自容,才那般口是心非的大聲駁斥他。
「祝福別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動動嘴巴就行了,你不用太感謝我。沒事的話,你快回休息室睡覺,我等一下要去相親了,沒空奉陪。」忙碌中,藺致軒特地抽空抬起頭,對杵在門口生悶氣的她下逐客令,態度愈來愈囂張。
其實出口傷人並非他的本意,他很想收回今晚所說的每句刺傷她的話,但是愈那樣想,從他嘴巴說出來的話語愈無可控制的難聽。
何以如此,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對對對,我回休息室睡覺,你也快走,快點去相你第八百遍的親,你說得對,祝福別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那我也祝你今晚順利的相到人生好伴侶,快樂攜手度過你美妙的第二春。」丟下氣呼呼又酸溜溜的一段話,她長髮揚甩,轉身離開。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會聽到他說「站住,我送你」。
結果咧?當然沒有,她愛作夢,想太多。
那個暴怒大王吵完架、趕了人之後,立時變啞巴,一聲不吭,哪還會送她?
第5章(2)
「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眼看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視線範圍,藺致軒咬牙暗咒,緊接著卻空前的陷入一陣長考。
人家男女朋友之間是怎麼個相處法,怎麼個互相對待,抑或真心與否,關他屁事啊?他在古道熱腸個什麼勁?
思來想去,理不出個頭緒,最後他索性連辦公桌都不收拾了,直接關燈,降下鐵門,火速駕車前往相親地點。
相親、相親、相親,能相一個是一個!
也許今晚應了谷承夢的金口,帶著她「以牙還牙」的祝福,他會相到絕佳伴侶,那可就大快人心了。
但是,天曉得,沒了芷盈,還有誰夠格成為他的好伴侶?
愛情像黑咖啡一般苦澀,伴侶滑潤爽口似奶油球,可是倒光了一個奶油球,再開一個,還會是同樣香濃的滋味嗎?
不,不一定,所有的期待和熱愛,都在第一顆奶油球下融化了……
該死!真想罵髒話。
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如此紛亂,彷彿正經歷著驚濤駭浪?
又為什麼在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翻轉的不再只是芷盈的容顏,那個欠揍的谷承夢……她到底來湊啥熱鬧啊?
他的心,專屬芷盈,豈容得了谷承夢那丫頭來分據、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