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爹,褚纖纖臉色立刻變了,她如同大多數的女子,對於父親都是畏懼又尊敬,父親的話,做女兒是絕對不敢違抗。
「娘,若女兒留在家裡會讓別人笑話,那女兒出家好了,在庵裡為爹娘祈福,這樣好不好?」褚纖纖天真的找其它方法。
「別再說傻話了,出家當尼姑,這成何體統,纖纖你想氣死爹娘嗎?反正女孩子大了就要嫁人,這是很正常的事,除了這條路外,也沒有別的方法,不准再找些胡鬧的理由來說不嫁人,娘好說話,要是讓你爹聽到了,他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不要再胡思亂想,好好等著嫁人就對了!」甄氏好言好語的規勸女兒,希望女兒能想明白,女人本來就要出嫁的,怎麼可以不嫁人呢,真是太胡來了!
「娘,難道除了嫁人,女兒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嗎?」褚纖纖滿臉的委屈無奈,眼裡又盈滿了淚水,水珠兒隨時會再滾下來。
甄氏不為女兒的可憐模樣心軟,很肯定的點頭,表示這是一定的事。
褚纖纖忍不住內心的惶恐,她無助的倒在錦被上悶聲哭泣,好傷心!
看到女兒這樣,甄氏心中也不好受,纖纖從小到大柔順乖巧,不需要人擔心,對父母的話一向言聽計從,只有嫁人這事例外。甄氏實在不明白女兒哪來的觀念,竟想不嫁人,她的堅持和她害羞柔弱的個性完全不同。可是任憑甄氏怎麼問,纖纖也說不出個具體的原因來。不過,就算纖纖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不嫁人,總督千金不嫁人,這事傳揚出去不是成了揚州城的笑柄嗎?所以不論怎麼說,纖纖都要找婆家嫁出去。
甄氏拍拍女兒的纖肩,語氣半是勸慰半是命令:「纖纖,爹娘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你應該非常瞭解,別再為不能改變的事傷心,就算你哭,事情也不會有轉圜餘地,你是聰明人,好好想想娘的話,別再哭了,否則下一回要換你爹來說了,明白嗎?」
甄氏歎口氣便起身離開,她要狠下心不能再心軟了,一定要逼纖纖接受事實──嫁人!
褚纖纖聽著娘離開的腳步聲,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拋棄,哭得更加淒慘無助了!她不知道爹娘要將她嫁給誰,自己會遇上什麼樣的男人當丈夫?想到「丈夫」兩個字,她不自覺就想到夫妻間的親密事,令她一陣反胃,纖纖跳起衝到澡間對著木盆吐了起來,兒時不小心目睹到爹娘閨房情景的回憶又侵入她腦裡,赤裸交纏的男女胴體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娘的喘氣哀叫聲和爹粗魯急促的吼聲,讓她整個人如置身冰雪中,不能自主的發顫。
男人,是她心中永遠的惡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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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一兩個月來一直有媒人上門說親,不知道纖纖的婚事老爺可有決定了?」房裡,甄氏為丈夫倒了杯茶關心的問起。
褚士軒喝了口茶,臉上神情甚為煩惱,「還沒有,來提親的大多是一般的地主富豪,除了有錢外,並沒有勢力,實在匹配不上我們,我還在打探消息,希望能找到更好的親家。」
「老爺,門當戶對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纖纖的幸福,女婿的人品一定要好,這點老爺別遺漏了!」甄氏提醒丈夫,丈夫的功利心態讓她擔心女兒不能有好歸宿。
「這是當然的,找親家的事我自會處理,這事你別管,你只要教好女兒就行了,別讓我再聽到她說不要嫁人的話,女子不嫁人像什麼樣,真不曉得這觀念是誰告訴她的,胡來!」說到這兒,褚士軒的臉沉了下來。
甄氏連忙為女兒說話:「那只是纖纖一時的糊塗話,老爺別當真了,女孩兒當然要嫁人,纖纖也相信老爺會為她找到好夫家。」
妻子的話讓褚士軒神情轉好,他點頭笑笑說:「纖纖會這樣想就好,她是我唯一的女兒,做爹的一定會替她著想,要她放心,聽爹的話準沒錯!其實對女兒的婚事,我心中有個人選,就是上次我提到吏部尚書鍾大人的兒子鍾敬傑,以身份來說,絕對配得上纖纖,鍾大人也親自寫信來求親了,但鍾敬傑是續絃,這事我還要再想想。」
「續絃?這太委屈纖纖了!」甄氏驚訝的說。
「但鍾大人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近來聽說又要陞官了,纖纖也說不上委屈,一樣是有名有份!倘若沒有更具權勢的人來提親,我可能會答應這門親事。」褚士軒要找到最合乎自己利益的人。
甄氏對丈夫的決定有微詞,不過她順從慣了,是個以夫為天的妻子,不滿也只能放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對了,夫人,一年一次的考察日就要到了,我必須出門巡視民政,會有一個月的時間不在府裡,家裡要勞你照顧了。」這是他身為江南總督的職責,代聖上巡視,再寫奏折呈給皇上御覽。
「奴家明白,老爺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家的。」甄氏點點頭。
「那就好!我累了,睡覺吧!」褚士軒站起,讓妻子伺候脫去衣裳上床休息。
夜深了,該是萬物都好眠的時候,但是輕細的哭聲依然迴盪在褚纖纖的閨房中,她知道自己無法轉變命運,只能聽爹的安排嫁人,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服從。
纖纖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又紛紛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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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兩天的心情如何?」大廳裡,甄氏問服侍女兒的丫鬟心紅。
心紅搖搖頭回答:「啟稟夫人,小姐情緒還是很不好,整天不是坐著發呆,就是哭泣掉淚,三餐也吃得很少,奴婢真擔心小姐再這樣下去會病倒。」
「這個孩子怎麼就是這樣死心眼、說不通呢?」甄氏聽到丫鬟的話滿瞼憂愁,非常擔心。
老爺出門考察不在家,萬一纖纖真病倒了,她要如何向老爺交代?甄氏坐不住,起身要到女兒房裡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