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唐爺不自在,那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你的目的不是拿回絲絹?」
「那只是其一,我這回來到西引是想要弄問絲造局,而我聽兌你府上經營的就是織造廠,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合作?」
唐子凡怔詫地看著他。「東方公子的意思是——」
「叫我東方公子真是太拗口了,」他笑睇著她。「我習慣別人叫我傾城,你也這樣喚我好了!」
她遲疑了下。「那好,那麼你就叫我子凡吧。」
「夠爽快,你這朋友我交定了。」說著,見小二送上菜餚和茶,他便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多謝你出手幫了舍妹。」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無論如何我都銘記在心。」他先乾為敬,隨即又道:「至於兩方合作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不過唐家是織造廠,懂的是織造的技巧,至於絲造的話……」
「無妨,你不懂,我懂。」他笑瞇著眼。雖然一整天跟著主子東跑西跑下來,他有些疲憊,但此時此刻他可有幹勁得很。「我借重的正是唐家織造,在織造廠拈絲織布更可以一氣呵成,若步上軌道後,接下來咱們還能弄些不一樣的,這買賣對你我而言絕對划算。」
管他划算不划算,只要能攀上舒家這條線,要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那麼一切全看你的意思了。」
她驚詫於他的能力,儘管還沒看到成果,但光聽他這麼說,就覺得看見一絲曙光。
「既然如此,按照我家爺兒的想法,最好可以在一個月內籌備妥當,不知道你能否配合?」
「我會盡力的!」她以堅定的語氣回道。
唐家織造有救了。
第3章(1)
唐子凡這下開了眼界,親眼目睹一個擁有可怕行動力的人一旦動起來時,成效有多驚人。
「子凡,我這樣畫你看得懂嗎?」
她作夢也沒想到這人可以厲害到這種地步,竟連花機圖都畫得出來。
他不過是花了兩天時間,便找出唐家織造的致命傷。
他找來木匠,將畫好的羅織機設計圖交給木匠,又著手畫起花機圖…
「子凡?不過這麼一點本事,就教你瞧傻了?」
那不帶惡意的嘻笑聲令她回過神,凝睇著他如沐春風的笑,「我沒想到你竟然能……」
「我剛待在爺兒身邊時就是從織造學起的,這麼點小事可難不倒我,況且現在我要的設備和人力都還沒到齊,我當然得找點事做,只是…\'怎麼唐家織造廠裡只有提花機?」
確定他話中沒有惡意,唐子凡便照實道:「其實,我雖然是當家的,但我對織造並不熟悉。」
「可你也該是從小就待在織造廠的,怎會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他看出她根本看不懂他在畫什麼。
「……我是庶出,從小就沒資格進織造廠。」
「咦?」
「兩年前我爹去世了,兄長把家中值錢的東西都帶走,為了廠裡的幾十張口,我才會接下織造廠。」她一臉坦然,像是早已介懷。
「抱歉,我不清楚狀況,要是我有所冒犯了,還請你見諒。」原來她接下的是個爛攤子,還是為了織造廠的織工生計著想。
他終於理解為何她甘願冒那麼大的風險接近孟揚天了。
如他所料,她真是有想要守護的人,才教她甘心出賣自己;一如他當年為了家人,他亦甘願出賣自己。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你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她仔細研究著他畫的圖,可還是有看沒有懂。
「那也是有利可圖,我這個人向來是在商言商,是絕對不可能做賠錢生意。」
他笑道。「不過,會主動找上你,是因為我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
「不然呢?要是真的在商言商,我何必教你這麼多?」他哼著,拿起筆在每張圖中寫上字。「這個是羅織圖,這圖騰是如意雲團,我打算併入金銀絲織成絨織花羅。」
「可我們廠裡並沒有羅織機。」
「我已經畫好設計圖,要木匠立即動工,一架十五梭羅,一架十一梭羅。」
唐子凡聽得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清梭羅到底是什麼玩意。
「梭羅是花羅上的經線浮紋層次,梭羅越多,織出來的花羅層次越明顯。」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耐著性子教著。
「原來如此……」她哺著,望向他剛勁豪邁的字體,突然脫口道「你和舒夫人的筆跡相似極了。」
東方傾城驀地瞪大了眼,隨即恢復冷靜。「那是因為我們都是爺兒一手調教出來的。」
冷靜一點,別自亂陣腳,她不可能看穿他的。
「那麼舒夫人也是個經商高手?」
「她……呢,不適合拋頭露面。」
「也對,她要是隻身在外,你們應該也無法放心。」她頗認同的點點頭。「況且,她也無法開口說話。」
「可不是?」見她半點懷疑也無,他又繼續道:「另外,我還設計了竹籠機、立織機和栩桿機。」
唐子凡沒發問,很乾脆地等著他的講解。
「竹籠機可以織出圖騰工整而對稱的織錦,立織機則是可以只出各色大型菱紋的毛毯,這已蔚為一股風潮,至於欄杆機專織絲帶,這東西目前往西引並不風行,在南盛也才剛冒出頭而已,但未來必定大有可為,尤其若在上頭編進金銀絲,完成後再串上金鎖,相信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名門淑媛都一定會喜歡。」
他說著,不斷以筆輕敲著紙張,那意氣風發的笑,看在她眼裡分外吸引人,就像是一幅綺麗的風景畫,引人入勝。
「等一切就緒,我會教你怎麼依圖排放絲線,等你熟悉後,連設計圖騰都難不倒你了,只要花樣夠多,哪裡還怕沒有客源?,」他笑睇著她,卻見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教他心頭莫名的顫季了下。「子凡?」
察覺自己的失態,唐子凡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揚起一抹笑。「我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