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有辦法嗎?
她仰頭望著滿山壁的咒語。
慢著。那是……?
她的視線落在左邊一塊蔽舊的洞壁。
她的腳自動移了過去。
凱雅停在那個角落裡。忽地,在她眼中,這些符號都不再是靜止的符號,變成有生命的精靈,在她眼前跳動著一種只有她看得見的舞步。
蓋林跟在她身後,緊緊盯著她。
「這裡!」她突然指著下方一小塊咒文。「這裡寫著『毀絕之咒』。」
她蹲下來,將那些她不該看得懂的咒語讀過一遍。
「祭壇……圓石……光……靈動……」她喃喃地念著。
她知道了。
她彷彿跳出了這具身體之外,看著它的動作,同一時間她也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所有知覺。
它跑回祭壇前,對著正中央那個龜裂的圖騰,突然抽出長刃,插入那道裂縫中。
「凱!」蓋林發現她要將棺蓋撬開,連忙抓住她的手。
「讓開。」她揮開他的手,用力挖鏊那道裂開的縫隙。「快,幫我,把它撬開!咒術快要失效了,你也能撬得開的。」
蓋林心中驚疑不定。
這具石棺是唯一能拘禁妖物的東西。
凱雅不斷挖掘,劍尖鈍掉,棺蓋的裂縫只大了幾分。
「讓開。」他心中終於打定主意,舉起手中的厚刀。
轟!轟!轟!轟!
蓋林神力驚人,幾下砍剁,棺蓋硬生生裂成兩半。
他奮力推開半截棺蓋,陰暗的石棺飄出一股穢臭的氣味,和紫霧的味道如出一轍。
「我來!」她將他擠開,半個身體探進石棺裡。「這裡!」
他探頭過去看。
對應著棺蓋中心圖騰的棺底,也有著一模一樣的圖騰。唯一不同的是,棺蓋的圖騰是深灰色的,棺底的圖騰卻泛著一種浸過血水般的暗紅色澤。
第一任女巫將毀滅妖物的圖騰鎮在棺底,只要不打開石棺,就永遠無法毀滅妖物。
戰勝恐懼的巫者,才是最強的巫者。
勇氣,是毀滅妖物的唯一武器。
莫洛裡的巫者,永世長存。
一陣輕柔的歌聲細細地吟唱開來。
「你聽到了嗎?」她抬起頭對著空中。
「聽到什麼?」
無論第一任女巫是不是有其他原因而沒有消滅妖物,在凱雅眼中,這更像是一個試煉……之於後代首席女巫的試煉。
唯有自我突破,才能自我精進。
沒有任何一個女巫有勇氣打開石棺,因為她們對自己的信心不足。多年來,寧可守著第一任女巫留下來的禁制。
偏偏來了凱雅。一個誤打誤撞什麼都不懂的現代人。
在她的眼中,魔法妖怪不可怕,人最可怕。於是她對於打開棺蓋,沒有任何遲疑。
消滅魔瘴的法門,就在棺底。
凱雅望回棺底的圖騰,伸出手。
在她指尖碰觸到圖騰的那一刻,它陡然錠放強光!
蓋林舉臂一擋,幾乎被刺傷雙眼。
暗紅色圖騰恍如一朵石蓮,騰空飛出棺外,浮在半空中。
凱雅直視著它,眼神空茫,一種古老的囈語盈滿她的心田,由她口中吟唱而出。
「晻薩啦伊斯克魯德……」
暗紅圖騰開始旋轉,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陡然間,圖騰迸裂,化成千百道細細的光,射向四面八方。
山洞中恢復幽暗,蓋林慢慢放下手臂。
她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一次,兩次,三次。
他屏息以待。
她再度睜開雙眼,迎上他的黑眸,漸漸綻出一絲笑容。
「我很贊吧?」
是他認識的凱。
蓋林緊緊抱住她。
「嘿!我……喘不過氣……」他懷裡的人拚命拍打他。
他無法放鬆。
老天!他幾乎以為……他幾乎以為她跟著那陣強光一起消失了。
如果凱消失了,皇后重新回來,他不認為自己受得了。這具身體,只能給凱擁有,否則他寧可將它毀掉。
「放開啦!」氣憤的貓咪咬了他一口。
蓋林愉快地歎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走吧!」
他吻了吻她的唇,讓她帶路。
她的步伐完全不需要遲疑,彷彿天天走在這片複雜的山道裡。剛才他們是被魔法的力量牽引進來,蓋林甚至不知道皇家狩獵區裡有如此複雜的甬道。
不久,前方出現一個明亮的洞口。
凱雅加快腳步衝了出去。
「出來了!」她舉高雙臂,閉上眼深吸一口森林的氣息。
紫霧消失,所有妖物都失去蹤影,不久前飽受肆虐的大地,此時回復欣欣向榮的生機,浸淫在溫暖的陽光裡。
她張開雙眼。
「……」
「……」
「……」
所有人安靜無聲。
所有人?
不知何時出現的紅衣人和藍衣人散佈各處,每個人形容都有些狼狽,似乎經過一場激戰。
現在想想,剛才狂風怒吼中是有聽到一些金屬交擊的聲音,難道他們偷偷跟在後面?
提姆站在最前面,手中執著長劍,身上的衣服騷包得很,黃金綁腿與海藍色的披風,看起來——好吧,她不得不這麼說——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
還有史文兄弟?這是什麼鬼組合?
塞德思和史奈德站在空地中央,他們的部下散佈四方,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有人的刀尖猶然滴著殘存的腥臭黑血。
塞德思和史奈德兩人背貼背呈戰鬥姿勢,與她和蓋林方才差不多。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師父,我們沒有來遲吧?」提姆漾出註冊商標的黃金笑容。
一群紅藍衣人面面相覷,開始有細細的囈語傳開來。
「他們兩個一起並肩作戰……」
「嗯,我看到了,她站在他的身旁一起奮戰……」
「她驅走了魔瘴……」
「妖物消失了……」
「她沒有殺了他……」
「皇后淨化了魔瘴……」
低語聲匯聚成一股驚人的嗡吸響。
凱雅呆呆站在原地,聽著他們莫名所以的話。
遠遠的,舒密特由一紅一藍兩騎護衛,跌跌撞撞地騎著馬奔過來,後面跟著另一匹雪白的駿馬。
「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舒密特老淚縱橫,拜倒在他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