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著他的日子,莫名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惶然。
她的心思,無時無刻不懸在他身上打著轉。
腦中總是不由自主想起他說過的話,細細揣想他異樣反應的真正原因。
難道一切真如他所說,他之所以會逗弄她,只是因為一時興之所至?
他對她沒興趣了,所以便不再纏著她?繼續過著他風花雪月的日子。
一想到他這時可能抱著某個姑娘,她心裡興起一股落寞與……惱意。
就在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幾日她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姚沁悠一再告誡著自己,不該在乎孫武騰!
她不應該在意像他這樣的男子!
無奈,她好不容易寧定心思,孫宛風卻為了她遲遲沒簽合同的事,誠惶誠恐地頻頻催著她趕緊做決定。
這一段日子,她被這一對兄弟騷擾著,整個人被擾得無所適從,不知該怎麼做才對。
這一日,她實在受不了孫宛風緊迫盯人的方式,索性找了個理由,獨自到孫家的礦石產業瞧瞧,順道散散心。
她準備與孫家做生意的消息,整個太泉村都知道,孫家工人瞧見她出現也不覺得奇怪,任她四處察看。
真正深入孫家產業察看,她才明白,孫家寶山所產的礦石飾物,為何能持續不斷地供給。
原來挖出原礦後,原礦被送進工坊淘洗、磨製,這過程有一套模式,要工人們嚴格遵循著。
她怔怔想著,若孫武騰真不管事,工坊還有辦法井然有序地持續運作嗎?
思緒才走神了片刻,她的手指因為心不在焉,被磨石的工具給劃傷。
看著指腹流出鮮紅的血時,她暗斥自己的粗心,正準備拿出手絹包住傷口,腕上卻突然多了只大手。
她盯著那只與她膚色相差甚大的大手,愕然地抬眼望向來者。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突然見到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不由得一凜。
他以為惡意的調戲與這一段時日的刻意避不見面,可以讓她更討厭他,加快她與二弟的合作。
暗暗打聽下,他才知道,她非但遲遲沒簽合同,還留在太泉村不走。
難道她真不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不知道這件事拖愈久,對她愈不利、愈危險嗎?
她到底在等什麼?在想什麼?
耳底落入那熟悉的沉嗓,姚沁悠定定看著他,好半晌才詫異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算一算,他消失在身邊有好一段日子,突然見到他出現,她的心口驀地一揪,眼神癡癡的落在眼前那張令她萬分思念的粗獷臉孔之上。
驚覺自己的心情,她赫然明白,她完了!
在不自覺中,她任這個風流霸道的男人悄悄進駐心頭,佔有一席之地。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回以她異常灼熱的凝視,他不答,反而問了她同樣的問題。
「我只是過來隨便看看。」她恍恍地說。
「二弟沒陪你來?」
她搖了搖頭,整個人還處在乍見他的震撼當中。
「這裡到處是危險的工具,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傷自己,你不該來的。」
他的語氣既心疼又是焦急,說完立即轉身到擱放著藥物的木櫃,找出乾淨的布條,替她將傷口包紮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不懂他臉上為何展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情,她小聲地問。
雖然嘴上不說,但乍見彼此的那一瞬間,姚沁悠由他對她的態度中確切明白,他們擁有相同的心思。
「我有些事想告訴你。」
察覺自己的心情後,他刻意逼自己不去見她,但他腦中卻全是她的容顏。
她的瞠、喜、嬌、怒、笑,全化成一絲絲纏人細繩,將他的身、心勒纏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她,時時刻刻。
為了壓下不斷在心口騷動的渴望,他天天到萬花樓尋歡作樂。
怎知,姑娘的鶯聲燕語,填補不了他內心的空虛,入口甘醇的美酒,變得苦澀無味,連以往在人前輕而易舉的偽裝,也因為她,變得艱困不已。
因為在意她,就算刻意避開她,也無法將她的身影由腦中抹去,讓他無法繼續偽裝,做回那個人人口中只知玩樂,只懂美色、美酒的瑪瑙大爺。
一直以來,在人前的偽裝是他保護自己、保護身邊在乎的人的保護色。
只要失去那一層偽裝,讓那些恨不得將他除之後快的人發現,他的計劃很可能會胎死腹中。
他知道再這樣逃避下去,不是辦法。
為了她的安全、為了他的未來,以及孫家日後的安寧,他得把一切告訴她,讓她離自己遠一點,別攪和進他的危機當中。
一確定內心想法.他沉聲打破暗暗流竄在他們之間的曖昧。
「想跟我四處走走嗎?」
心口驀地一跳,姚沁悠看著他不同以往的嚴峻神態,斂了斂心神,點頭同意。
再一次見他露出那晚在溪邊時的內斂神情,她猜想,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應該很重要。
思及此,她整個人屏息等著他開口。
孫武騰並肩與她走了好一會兒,內心兀自天人交戰了許久,才開口道:「二姑娘,我喜歡你。」
心頭突突地跳得厲害,姚沁悠驀地止住腳步,愕然的看了他一眼。「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
依姚沁悠的個性看來,他若不坦承一切,把苦衷告訴她,她勢必不會離開太泉村。
姚沁悠詫異地眨了眨眸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目光直直凝著前方,他斂著濃眉,無奈道:「但我不能喜歡你。」
兩道秀眉疑惑地挑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武騰猶豫思忖了好一會兒,才苦澀地望著她,痛苦道。「因為,只要是我在意的人,都會死。」
「死?!我不懂你的意思。」側眸覷了他異常沉重的神情一眼,她被他的話弄得思緒一片混亂。
死字好嚴重,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用這麼嚴重的字眼。
面對她的疑問,他沉著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我爹有五個妻子,一正房四小妾。在我十五歲那年,我便知道,長大後得背負孫家長子嫡孫的責任,也知道將來待我爹百年後,孫家財產絕對會成為我的大麻煩。在我娘產下一對雙生子妹妹後,爹相繼著過世,沒多久,姨娘們發現爹將大半的財產留給我,吵得不可開交;接著,我身邊的東西便開始一樣樣的消失。只要是我喜歡的、重視的,姨娘們就想盡辦法讓那些東西從我身邊消失。她們想借由這些打擊,逼我主動放棄繼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