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靜默。
似乎是沒人想過這種問題。
「呃……大概是方便病人區分誰是診所裡的人吧……」傅崇恩乾笑了兩聲,打開電腦開關。
突然一張表格遞到面前,蘇淇旻一瞧,是那名年紀較大的護士。
「你,先把這張基本人事資料填一填。填好拿給我。」交代完畢之後,她轉身走出櫃檯區,不知去哪忙了。
蘇淇旻只好自己找筆、找空位,埋頭填寫自己的姓名、生日、學經歷……有的沒的。
「我剛才以為你是那些女人呢。」旁邊的護士說話了。
「嗄?」蘇淇旻抬頭看著她,是剛才那名將自己掃出診所的護士。「你在跟我說話?」
「當然呀。」
「那,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清楚。」
「傅醫師啊……有很多仰慕者。」
「哦。」憑他那張臉、憑他是醫生,這沒什麼好意外的。「……然後?」
「然後常常有女人來診所找他,或是用盡鎊種理由想接近他。所以呀,我才會以為你是那些女人。」
「哦……」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護士剛才用那種「不屑到極點」的眼神看她。
「不過,還好他老婆條件夠高,多少可以幫他嚇跑一些追求者,否則我看啊……嘖嘖,趕都趕不完哦。」
嗄?老婆?
「他有老婆?」蘇淇旻停下填寫表單的手。
「嗯?你不知道哦?他老婆不但長得超漂亮,還是個大律師哩。」
「……」她瞬間憶起第一次遇見他的地點。莫非,那是他老婆大人開的事務所?
但是,這樣子不要緊嗎?一個已婚的男人隨隨便便就借了一筆錢給不認識的女人,而且還介紹對方來自己的診所工作,這樣……真的不要緊嗎?
蘇淇旻突然打了個冷顫。
在診所的工作勉強還算順利,如果不計較同事投來的歧視眼光的話--因為她沒有執照,僅是如此。
不過,蘇淇旻也不是挺在意,反正職場嘛,總是會有不合的人。比起沒飯吃沒地方住,這點小挫折又算得了什麼。
由於她是新人,所以老鳥們說,這前面半個月,就讓她先值早午班,暫且不會安排午晚班。
同時在這期間裡,蘇淇旻大致知道了:老是臭著臉的人叫梅姐,愛八卦的叫姿秀,另一個喜歡和姿秀一起八卦的叫君君,還有一個新來沒多久的年輕美眉,叫雅晴。
雖然說一開始以鄙視的眼光把她給掃出門的人是姿秀,可接下來對她最親切的卻也是姿秀,反倒是那個叫雅晴的年輕護士,每每看著她的時候,那眼神彷彿別有用心似的。
那令蘇淇旻非常不舒服,但她總會在心裡暗笑自己多慮。
第3章(2)
「淇旻。」
突然,冷漠的嗓音傳來,蘇淇旻心一驚,連忙醒神。
「嗄?」回頭瞧,是梅姐。
「你把這些病人的資料key進電腦一下。」說完,遞了一疊表格到蘇淇旻的手邊。「還有,上班不要發呆。」
接著像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呃……」蘇淇旻連應答都來不及。
「她真的很凶吼?」姿秀湊了過來,壓著嗓子:「聽說她以前是護理長,你知道護理長脾氣都比較大。」
「有這回事嗎?」蘇淇旻苦笑了一聲,將那疊表格拿來,順手點開了作業軟體。
「當然還是有特例啦,只是我遇到的正好都是這樣,像是我剛畢業時在內湖一間大醫院上班,那個護理長就……」
話匣子一打開,停都停不下來。
這就是姿秀。
不過蘇淇旻很快就麻木了,反正她講她的,她也不見得聽進耳。
或許那就是姿秀的「好處」也說不定。她雖然話多,卻不會要求對方一定得回話--簡言之,她需要的是有個人坐在她旁邊聽她碎碎念,而不是需要一個人來陪她「聊天」。
待蘇淇旻把那疊表單全建檔完畢之後,抬頭一看鐘,剛過五點。
「下班!」
她喔耶一聲,伸了個懶腰,起身離開了座位。
「你又要趕去接女兒啦?」姿秀拿出「休診」的牌子,準備擺上櫃檯。
「對啊,保母只帶到五點半。你呢?今天是午晚班?」
姿秀先是聳聳肩,一副無奈樣,才說:「本來是早午班,可是君君剛才打電話說她臨時有事要去南部趕不回來,所以……」
聽了她的抱怨,蘇淇旻努力流露出同情的眼神,然後簡單道別。
只不過,當她把機車鑰匙插入鑰匙孔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狀況其實並沒有比姿秀好到哪去。
因為--車,發不動了。
「不會吧?」她愣在當場。「這……」
平常都只是偶爾比較難發動而已,今天的狀況不同,是毫無動靜,連一丁點兒反應也沒有的那種。
雖然她知道這摩托車早該報廢了,但是……難道就不能給她多一點時間嗎?
可惡!一想到小沛忻在等著她去接,蘇淇旻就忍不住踢了摩托車一腳,該死的機車!這麼會挑時間,她又補了一腳。
「對它使用暴力是沒用的。」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聲從身後傳入耳。
不必回頭也知道那是誰,蘇淇旻望了過去,擠出一個硬梆梆的微笑。「反正暫時想不出別的辦法,就先用腳試試。」
見她答得這麼認真,傅崇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診所的排班告一段落,他正想趕去醫院那一邊時,正巧在門外見到這滑稽的景幕。
「前面十字路口有一家機車行,牽過去應該會比踹它還要省力一些。」
「哦,好。謝謝。」她尬尷笑笑,點了個頭之後,硬著頭皮牽著機車往另一方向走去。
「怎麼不換一台新的?」傅崇恩在她身後補一句。
瞧那機車也夠破的了,他甚至懷疑會不會騎到一半就解體。
聽了這話,蘇淇旻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
「你這不知人間疾苦的貴公子。」這傢伙真是有錢到討人厭,她連房租都要向他借了,哪來的錢買新車啊?
「我可以再--」傅崇恩接得順口,話到嘴邊卻硬是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