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行行出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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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小雲歪著頭,問:

  「行行出狀元這意思,不是指天下人不管從事什麼行當,都可以去考狀元嗎?」

  「當然不是……」賀元脫口否定後,煞住一堆接著往下駁斥的話。他可不能又被這孩兒把話題給帶了個十萬八千里遠;從先前兩次談話,他就發現這孩兒思維很跳脫,想到哪裡就把話題歪到哪裡,一點也不在乎原先在談的壓根兒不是這個。弄到最後,連他都被帶著忘了初衷,每每事後想起,都不住地懊惱於自己失了主控權。這感覺太糟了。

  「總之,蹴鞠玩得好,與考到狀元是一樣的。」

  「你哄我。」小雲搖頭。「若是一樣,那麼就不會有萬般皆下品那樣的話了。」

  「……你得明白,人的智慧銘言,我們引用它,不是為了拿來互相矛盾的。」

  其實也就是拿貴公子前幾天說過的「矛」來戳他今日的「盾」罷了。小雲輕笑出聲,對賀元聳肩道:

  「我覺得,你只是書讀得太少了。」所以才會被她隨便幾句疑問給弄得無言可駁,都要惱羞成怒了。

  書讀得太少……

  這個鄉野村童,這個號稱沒讀過書、沒上過學堂的鄉野村童,竟然敢這樣說他!

  這是,在嘲笑他吧?是吧?

  可惡!

  由於太生氣了,整個人僵在那兒,一時無法動彈,滿腦袋都氣木了,連兩人已慢悠悠走遠都沒有反應,忘了阻止。

  第7章(1)

  「……那麼,你還想帶那個不世出的蹴鞠苗子回京城,送他一場榮華富貴嗎?」柯銘無言了半晌,問道。

  「哼。」這是賀元的回應。

  柯銘看著眼前坐在錦織堆裡氣呼呼的貴公子,想著那村童真是神奇,竟然能把這個血統高貴的少爺給氣成這樣。氣成這樣還不打緊,最了不起的是,把他惹成這樣,卻還不會被報復,甚至想都沒想過要給他一個教訓……

  這,該說賀元這個貴胄公子天生脾氣涵養絕佳呢,還是那個孩子太過特別,就是能把人惹得發火又沒法對他使脾氣?

  當然,柯銘打賀元出生就認識他,對他的脾氣瞭解得一清二楚。賀元雖然算是皇親國戚里還算講理的人,平常也懶得做些違法犯忌的事,對家奴護衛也從不打罵取樂,但那並不表示當他的臉面被甩落地時,會大方地一笑置之,不以為意。在賀元目前九年的人生中,敢招惹他的人很少,但不是沒有,其中甚至有兩位皇子,但賀元整治起他們來卻是毫不手軟的。

  這些皇子宗室、皇親國戚家出身的小孩,從來不能真的當成天真稚童看待,都不是好惹的,心眼更像是從胎裡帶來,再小的年紀都不能小覷。

  「能讓你這樣上心的村童,必定有其不凡之處,倒也讓我忍不住好奇起來了,可惜一直無緣一見……」說到這兒,柯銘腦中突然浮現一個想法,問:「阿元,那孩兒叫什麼名字?」

  賀元一楞。這是個好問題,他還真不知道那孩兒叫什麼名字。剛開始是不必知道,畢竟彼此階級差太多,又只是這次短暫行程中偶遇的,轉個頭就會忘掉,又何必相問姓名?而,第二次再見,發現那孩兒是個蹴鞠好苗子之後,也只是想著或許可以收進自家國公府的蹴鞠隊,當作人才儲備。既然只是家奴一般的存在,身為主人家,也是不太需要知道他的名字的;然後,現在,賀元卻覺得有些後悔,怎麼就沒問他的姓名呢?一個教他生悶氣老半天的人,居然連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豈不可笑?

  「你問他名字作啥?」賀元問。

  「一個能教你這樣上心的孩兒,定然有別於一般村童;而且能與我們這樣身份的人說得上話,就更特別了。我想著,若你無意帶他回京,而他又是隨著其母在慎嚴庵打雜,那麼,我想讓他多陪陪我姨母。或許有個孩兒在身邊陪著,能讓她有點活人氣,不再那樣活得如槁木死灰、了無生趣。」

  「陳夫人仍然如此嗎?」賀元凝眉。

  「是的。」歎氣。

  這些日子以來,柯銘日日上慎嚴庵拜見他的姨母陳夫人,每次回來都駿緊眉頭,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因為陳夫人的情況非常糟糕,柯銘不放心,卻又無計可施,於是回京的行程一延再延,可眼看就要過年了,再不回去也不行,柯銘愁得頭髮都要白了。

  「這慎嚴庵的尼姑著實可惡!偏不讓我見陳夫人,說什麼不是親屬不得見面。陳夫人可是我娘親童年時的伴讀,怎麼算不上親屬啦!」賀元忍不住要批評定恆師太的冥頑不靈。「難怪會被京城的『鎮寧庵』給發配到這兒來,也算是流放三千里了。我看定恆與她的徒弟們這輩子是別想回京了,連攀附權貴都不會!就算她清高吧,但做人總得講點人情義理吧?我們千里迢迢而來,只是想探視,又不是要她放人,抬抬手的事兒,她就偏偏不許,說庵裡的戒律就是如此,半點不肯違背。哈!什麼戒律上足城的『鎮寧庵』都沒人遵守了,她竟還死守著!」

  「可是,再怎樣不喜,我們仍然得敬佩這樣的人。」

  「歷來清官酷吏都是沒好下場的。」都敗在不知變通上。

  「但和光同塵的、同流合污的、屈從權貴的,卻是沒人瞧得起。」柯銘輕笑。「定恆師太或許一輩子回不了京、當不了『鎮寧庵』的住持,可她得到了你的尊重。」

  賀元白皙的臉一紅,彆扭道:

  「哪有。」

  若沒有,賀元早在第一次被拒在庵門外時,就讓護衛將整個慎嚴庵給砸了。

  不過柯銘知道取笑人得適可而止,所以他接著說起那個令他感興趣的村童。

  「阿元,我說真的,我姨母非常需要有別的事物來轉移她的心思。你是沒見到她現在的模樣,都瘦成一把骨頭了,除了抄經,什麼也不做。我問過她身邊的婆子,說她連睡覺都不踏實,睡得不多不說,還總是在夢裡流淚,叫著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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