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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沒有。相當好!」白雪看著黃聖文,道:「就她吧。」

  黃聖文點了點頭,看著游詩婷說:「樂隊有個員工準備懷孕,不適合在這期間接觸喪事,所以得訓練新人來接她的缺,你以後就跟著白雪做事。」

  「我?」游詩婷眨眨眼,看向楊景書和王仁凱。「可是我平時都是跟著他們工作的,我……」

  「他們也要過來學其它的工作。你們以為葬儀就只是收屍接體而已?一堆禮俗你們懂不懂?」黃聖文看著兩個少年。「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佈置會場、司儀、禮生這些都要學習,將來才有獨當一面的本事。工作上有問題就直接和你們白雪姐說。」

  文哥離開後,白雪領著三人到一旁屋簷下,她指著招待桌後,一名正在與人談笑風生、被幾名男子逗得哈哈大笑的白衣女子,說:「那個就是秀霞,是樂隊隊長,說她是台柱也是;她從小就在戲班長大,有歌仔戲底,唱哭調相當傳神,以後你就跟她學唱哭調。」

  游詩婷滿臉疑惑。「唱哭調?」那是幹嘛用的?

  「孝女白琴。」白雪簡潔開口。

  「孝女白琴?」游詩婷揚高嗓。「文哥、文哥要我來學孝女白琴?」不要開玩笑啦,她怎麼可能去做那種工作!

  白雪兩手環胸,睨她一眼。「怎麼,不想學?你也不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去搬什麼屍體,做這個不是更好?又不用聞屍臭,也不用看屍體,穿得美美的唉個幾聲就有錢賺,連紅包都有,當然來做這個比較好。」

  「那他們怎麼辦?」她看向楊景書和王仁凱。

  「他們當然也要一起學啊。你學孝女,他們學禮生和司儀,不然你們以為做葬儀這麼簡單哦?」

  她努努下巴,示意他們看前頭會場。「看到沒?你們看那個罐頭塔,九層的,都比人還高了。我剛剛去看過,用的還是鮑魚罐頭和螺肉罐頭,那一座少說三萬起跳,光這排場一看,就知道是好野人,紅包肯定很大包。」

  游詩婷盯著大靈堂,問道:「孝女白琴真的比較好賺嗎?又比較輕鬆?」重點是他也必須跟著一起學其它的工作,那麼,她仍然可以常常見到他。

  「那當然。等等你看她唱就知道了。你們今天先看完整個告別式的流程,以後訓練時,心裡才有個底。」白雪看了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有工作進去忙,你們找地方坐。」

  突然被交代了新工作,三人雖疑惑,但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他們才走到招待處後方遮陽處,就先聽見秀霞大笑。「厚!原來你就是昨晚在台上跟我合唱『雪中紅』的那位大哥喔,你是家屬嗎?」

  坐在桌後、挺了個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開口說:「躺在裡邊那個是我叔公啦,同村的嘛,總是要來幫忙,才不會被人家說無情無義。」

  「對啦,同村的又有親戚關係,一定要出錢出力。」

  中年男人指著前頭罐頭塔。「那個鮑魚罐頭有沒有,就是我出錢的啦!用的是智利鮑魚罐咧,等等我叔公出山了,你拿幾罐回去補一補。」

  「是哦,鮑魚罐頭捏,我吃過那麼多罐頭塔就大哥你的最厲害。」

  「那是一定要的啦,啊哈哈!」男人笑幾聲,瞧瞧秀霞。「啊你……你白天唱孝女,晚上去跳鋼管哦?」

  「對啊,不然怎麼會在昨晚那個婚宴遇上大哥。唉唷,我們這行都這樣啦,婚喪喜慶都嘛要去唱去跳,白天包緊緊唱哭調當孝女,晚上就露胸露腿去跳鋼管搖咧搖咧當貓女。」語末附帶一聲「喵」。

  「各位親戚冰友,咱的儀式差不多要開始了,今日犯沖的是肖鼠的,咱請肖鼠的親戚冰友啊,就盡量閃避厚,多謝各位配合。勞力!」前頭司儀說著標準的台語,就見秀霞突然起身抓起一旁的白頭罩,往頭上一套,跑出了他們視線。

  第6章(2)

  游詩婷從方才就一直靜默著,身旁兩個男生也沒說話;她低著眼想著剛才所見那幕,還有那對話……身側忽然傳來悶笑聲,她側臉,就見楊景書低著臉笑。

  「你笑什麼?」

  楊景書抬臉,目光在她身上遊走,薄唇噙著笑。「晚上當貓女?你?」那眼神像在說——你這只是什麼貓?

  「搖咧搖咧!喵!」王仁凱配合地叫一聲。

  「喵你個貓啦!」游詩婷微惱地往他腳上一踩。

  「嘶喔——喂,是景書先說的,你踩我幹嘛?」抬起腳,還在低聲痛叫。

  「我才不要去當什麼貓女!」憤恨地扭頭,不意對上楊景書帶笑的目光,她心一跳,兩腮浮上暖意。她不想像秀霞姐那樣,晚上還去跳鋼管,她只想跟在他身邊而已。

  「中華民國八十七年八月二十一日,故郭府友明老先生告別奠禮儀式開始。孝眷請就位,大眾請就位。」透過麥克風,司儀的聲音響透整個會場,他們三人還摸不清狀況時,音樂已下,伴隨悲切樂聲的是一道女聲。目光隨著聲音循了去,就見前一刻還和男人調笑的秀霞手握麥克風,站在空地最外邊停放電子花車的地方;她低著臉,隱約可見白頭罩下,她的唇正貼著麥克風。

  「親戚冰友,孝男孝女,大家午安、大家好。今日是外公郭友明先生……甲我的孝順媳婦甲查某孫來哭路頭……請郭友明先生,保庇一傢伙大小平安、子孫出狀元……阿爸啊啊……媳婦讓你這疼惜,來甲你哭路頭……阿北ㄟㄟ查某孫就親像你的查某囡仔,給你惜命命,今日來甲你哭路頭……」

  「又是外公又是阿爸又是阿北……這場到底要哭誰?」游詩婷看著秀霞,感受不到悲傷,只有滿腦子的疑問。她真的要這樣哭嗎?

  「反正你先看著,有問題晚點再去找她問,這部分的細節我也不懂。」楊景書靠著牆,沒怎麼留意那白衣女到底在念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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