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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進去吧,我走了。」他又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她低垂的視線落在前頭的那雙大腳上,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內,她仍沒有抬頭看他。

  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改變?

  在康生婦幼醫院的對街,有家規模不算小的髮型工作室。

  黎礎淵一開始是貪近,所以在那裡修剪頭髮,後來則是因為習慣了設計師的風格,就乾脆都在那裡整理他的頭髮。

  他一踏進工作室,櫃檯的接待人員隨即認出他來。「黎醫師,來剪頭髮嗎?」

  「嗯。」他淡應了聲。

  「一樣是找小琳吧?」

  「就三號設計師。」什麼玲的?他不清楚,只記得是三號。

  接待人員隨即撥了電話,沒多久,就見一名頂看亞麻色大波浪捲的女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女人彩妝濃艷,笑得很甜,她領著黎礎淵,身後跟了個助理,三人走到了角落的位子。

  「黎醫師請坐。」她知道這男人喜歡角落的寧靜,只要他一上門,這個位子一定是他的。她為他披上毛巾,再套上圍巾後,噴濕他的發,然後要助理倒了些洗髮乳,開始為他洗髮。

  他想起什麼,從鏡子裡看著女人。「怎麼不先剪再洗?」他記得陳可航說過,干發剪出來的長度,比較不會出現過短的現象。

  女人楞了下,才說:「我們一向都是先洗,然後趁著頭髮濕著時才剪的,頭髮濕著,可以拉得比較直,剪出來的頭髮也會比較整齊。」

  是這樣嗎?陳可航的說法是頭髮是有彈性的,干發剪才能抓到最適宜的長度。

  他仔細思量,一般人不會頂著一頭濕髮出門,濕發時剪短的頭髮,乾爽時一定又和濕發的狀況不大一樣,那麼幹著頭髮剪出來的髮型,才是比較適合自己的吧?!

  他看了女人一眼,說:「等等先把我的頭髮吹乾再剪吧。」

  女人看著他被助理搓出滿頭泡泡的頭髮,雖不以為然,但仍是應了聲。

  「還有,她的指甲太長了,抓得我有些痛。」他記得陳可航的手勁很恰當,似也不是用指甲猛抓他頭皮,比較像是用指腹在按揉。

  「會痛呀?!那我讓她輕點喲。」女人轉而看看助理,說:「輕一點,不要使力,用揉的。」

  感覺頭上的手指像在敷衍,他濃眉一壓,表情沉了下來。

  不高興了嗎?他是上門的客人,怎麼他的要求他們做不到?那次他惡意整了陳可航,開口要她按摩,她可是做得相當好,她……慢,怎麼他現在腦海裡想的淨是她?

  助理的雙手下移到他頸後,揉捏著他的頸背,他還不及細想,隨即又開了口:

  「耳朵下面那裡……不是,是耳垂下面不,你的手要往外一點……這樣又太外面了……」記得陳可航上次按摩了他耳垂下的穴道,很舒暢的,怎麼現在感覺老是不對?

  「上面一點。」他有些不耐了。「你找不到那個穴道嗎?」

  「黎醫師,不好意思,她是真的沒按過那裡,因為我沒有教過她,我們這裡沒有客人這樣要求過……」女人出聲為助理解釋。

  這裡遇上的客人多數是要求按個頭皮、太陽穴、頸背到脊推,還有兩肩,他們懂的也就這些,畢竟這裡是髮型工作室,不是按摩院,怎麼可能什麼穴道都懂?!

  「不知道就算了,但能不能請你稍用點力?」他直接看著那位助理。「你像沒吃飯一樣……」

  就這樣,他一直嫌東嫌西,這樣也不好,那樣也不對,弄到助理兩眼都淚汪汪了,他仍是不滿意,一直到他走出那家髮型工作室。

  她的想不通,想了一整天,還是找不到答案。

  陳可航把桌上的病歷全部收妥,迭放整齊,看了眼還在用電腦的許醫師,然後開始整理診間。

  下午在心心的工作室,提了這件事,一直看黎礎淵不順眼的心心當然又是大罵一番,說他精神分裂、說他雙重人格、說他……反正心心口中的黎礎淵,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而她自己呢?她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卻沒有辦法抓到他的心思。

  說是為了得到康生,但家裡只有他和她,他其實不必改變他的態度。因為在家裡,他待她好壞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沒有誰會看見。若不是為了康生,那麼可能是因為感情嗎?

  可也不對,因為他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感情上頭,他也沒有在這段婚姻生活中愛上她,所以他怎麼可能因為感情而改變對她的態度?

  但若不是有了感情,他怎麼會親口告訴她,他要回家吃晚飯?他又怎麼會要她騎車時,多添件衣服?會說這樣的話,不都是因為有了感情,才會這樣說的嗎?

  然而,她是不是真能朝著他對她也有感情的方向去想?會不會只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也許……也許他只是厭惡了爭執,所以才試著改變態度而已,她何必這麼敏感?

  把內診間和超音波室的燈都關了後,她走出來,見許醫師正好也關了電腦站起身,她朝他輕點了下頭。

  「你要下班了?」許醫師鏡片後的目光很柔煦。

  「嗯,要下班了。」她笑了笑,喉嚨的不適讓她輕咳了聲。「許醫師應該也要下班了吧?」

  「是啊,我也要下班了。」他脫掉身上的醫師自袍,穿上自己的外套。

  「那麼,我先走了,再見。」她領首後,轉身踏出診間。

  人才走出診間,就聽見身後的男人喚住她。「可……可航?」

  她微怔,回過身子,看著神色有些靦腆的男人。「許醫師還有事嗎?」

  「我--我能叫你可航嗎?」透過鏡片,她看見他那雙眼眸寫著企盼。

  陳可航笑了笑。「可以啊,大家都這樣叫我。」

  「那……」許醫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略帶著不好意思的神情開口:「可航,你等一下還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約你去吃個宵夜。我知道這附近有家燒烤很好吃,你--你吃燒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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