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不快樂,造成他長年以來的不安全感,總要抓住些什麼,他才能覺得安穩。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享受的不過是被人捧著的優越感,那會讓他感覺自己是被重視的,不是隨隨便便被生下後,又隨隨便便被丟棄的一個私生子。
哪個女人能給他這樣的優越感,能給他一種被重視的安全感,他就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所以他風流,所以他閱女無數;因為缺乏母愛,於是豐滿的女人較能給他一種沉穩的寄托感,當五指握住女人柔軟的胸脯時,他會變態地覺得被滿足了,像初生嬰孩捧著母親胸乳吸吮那般的滿足感。
但是,懷抱中的這個女人,打破了他以往的經驗。
她的身材不算豐滿、她從來不捧他、她也不討好他、她甚至對他不以為意、她還曾和他鬥過嘴這些種種,都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不曾體會過的,可她的身影卻如同鐘乳石形成般地,一點一滴滲入,在他心底累積沉澱了。
這種會為對方擔心、會想要掌握對方、會討厭見到異性對她示好的,一種蝕心蝕骨的體會,算是什麼樣的感情呢?是愛吧。
也許就是愛,所以比起過往那種建立在外貌、或是情慾上頭的女人,面前這個女人給他的,才會是不一樣的感受。
領悟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那古怪又說不出所以然的莫名情緒從何而生時,他不是不意外,畢竟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動了心。
他不認為愛情是可靠的、是必須的,但擺在眼前的,卻是不爭的事實,他確實愛上了這個女人。
「上次地震時,你在心心那裡吧?!」他記得那次他從曼麗住處先趕到醫院去看看情況,然後再回來這裡,才發現她根本不在家,大概就是那次的等待,讓他嘗到了心慌的滋味。
陳可航瞅著他,沒說話。
看起來,他應該是誤會她整晚都在心心那裡吧?!該不該告訴他,她其實是因為找不到他,才會恐慌到求助心心?但這時候要是提起,他會不會以為她在埋怨他忽略了她?
好半晌後,才聽她淡應了聲。「嗯……」還是不說好了。
他抱住她,她雖喜悅,卻也惶恐,多怕只是一場夢啊,好夢從來最易醒,不是嗎?
雖然他不是沒抱過她,但都是在有外人在的時候才抱她,她知道那是在演戲,但像現在這樣,只有兩個人獨處時的擁抱,他是第一次這麼做。
無論他這個擁抱是否懷著其他她尚看不清的目的,但至少,這個擁抱不是演給別人看的,她不想中止這對她而言顯得非常有意義的擁抱,所以,她不說出那晚找不到他的無助。
「那時,你也像剛才那樣,那麼害怕嗎?」他看著她長長的眼睫,這才仔細注意起她的面貌來。
她眉色略淡,但眉型秀氣,一雙眼眸明瑩透淨;她鼻樑直挺,鼻子不大但鼻端有肉;她唇型很一般,色澤偏淡,不是特別性感的一張嘴,卻意外地勾出了他想染指她嫩唇的邪惡念頭。
「怕呀,我超怕的,因為那時還停了電。」她揚睫看他,說話的同時,眼眸還有著些微的恐慌,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你怕停電?」他從她的話裡推敲出來。
「怕,我很怕停電,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的感覺很恐怖。」
「女生好像都怕停電。我記得以前有個鄰居叫小黑炭的,一次好像因為姊姊生病入院,爸媽沒時間照顧她,所以把她送來我們家。第一個晚上,她上廁所時就遇上停電,哭得多淒慘,像山豬叫,還好住沒幾天就被接回去了。」想起當年那件廁所慘案,他仍覺得相當離奇。
小黑炭?多久沒聽見了?這是她小時候的綽號,那時的自己,長得很黑也很瘦小,當年爸媽還很擔心她呢。但隨看愈漸成長,她的膚色淡了,成了現在偏白的肌膚,而高中之後,她的身子也整個抽高,小時候的照片和現在的自己,可真是相差甚遠。而他,原來記得當年的她?
「你說那個鄰居叫小黑炭?」她試探著。
「長得又瘦又黑又矮,大家都喊她小黑炭,本名我倒是沒去記。不知道長大了是不是還很黑?」
她一怔,才吶吶回答:「應該是不黑了。」原來他不是不記得她,而是他沒發現她其實就是那個小黑炭,她是不是該覺得開心?至少,他的兒時記憶是有她這個人的。
「你小時候不是常跟我玩在一起?所以你應該也認識那個小黑炭吧?!」他眸底抹過趣意,有些耐人尋味的,她卻沒能看見。
「咦?」她又楞了下,期期艾艾答著:「聽說她、她嫁掉了。」
「嫁了?」他眉微微一挑。「也是,你不也嫁了?」
她笑了聲:「是呀。」他話裡帶了一種時光匆匆的感歎,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話,原來他也會有這種感性的時候。
她那一笑,小梨渦湧現,連帶小虎牙也看得清楚,他叮看她微揚的唇片,再度有了輕薄她的念頭。
人的七情六慾很奧妙,確定了那樣的心意後,居然就想要對她做男人會對女人做的事。他以往對女伴是想怎樣就怎樣,彼此尋求身體上的快樂,沒有什麼負擔,而這一刻,他想到的卻是她對他的想法,還有她的感受,那是一種無形的規範。
是愛上一個人之後,就會因為愛上的那個人,而約束自己的行為嗎?
他直盯著她的唇片看,目光灼灼,然後情不自禁地將指腹貼上她下唇,來回廝磨。
他那曖昧的舉止讓她胸口大力鼓動,她輕垂的長睫顫動著,然後感覺嘴唇發了熱,她緊張地抿起嘴,卻碰上了他的指腹。
她一急,猛地抬睫,對上他那雙深幽專注的眸光。他從沒這樣看過她,她臉蛋一熱,轉過身子背對看他。
她無措的反應,勾出他莫名的成就感,像是自己獲得了一件別人沒有的珍寶似的。這種社會環境下的愛情,二十歲仍是處女或者就要被嘲笑,但這刻他卻如此歡喜,娶到了這個沒有過男女歡愛經驗的女子,在這方面,他是很賤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