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可航點點頭,然後抬起臉容看他,兩腮還因方才內診室那匆匆一瞥而暈紅著。「你可以進去了。」
他低應了聲,起身時,又看了眼屏幕,目光掠過病患姓名時,他猛地一怔,五官有些僵硬。
察覺他的異樣,她喚了聲:「黎醫師?」
「裡面的是--朱麗花?」黎礎淵眉頭緊鎖,語聲沉硬。
「嗯。」她似乎看見他額角的青筋抽跳了下,疑惑地問:「怎麼了?」
「沒事。」他撇開臉,視線落在未知處。片刻,他以長指擰了擰眉心後,雙手滑入白袍兩側口袋,轉過面龐,淡覷了她一眼,隨即邁開長腿。「走吧。」他往內診間的方向走去。
陳可航跟在他身後,垂眸注視他修長的雙腿,還有交錯的步伐。他忽然一個止步,她急急停住,抬眼看著那不怒而威的俊臉。他又……怎麼了?
她的丈夫很高,但以她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卻恰能和他匹配。站在他面前,她只需微揚臉蛋就能對上他的視線。
站在一般身高的男人旁邊,她仍顯高,但在面對自己的丈夫時,就有了一種小鳥依人的錯覺,好像這世界,就只有站在他面前,她才能撒嬌。
只是很可惜,她的丈夫不愛她,他們身高搭得再怎麼好,她仍然沒有可以向他撒嬌的權利。
「你做過抹片嗎?」他眉宇仍是輕蹙著,像有什麼問題困擾了他。
「啊?」她怔了幾秒,頰腮緩緩爬上兩抹暈紅。「那個--那個不是有過性經驗的女人才需要做嗎?我、我我--我沒有……」她愈說愈小聲。
他聞言,微微挑了挑眉。片刻,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後,他看著她的眼神很耐人尋味。「我想,我沒把話說清楚。我的意思不是問你有沒有做過檢,我想問的是你的臨床經驗裡,有沒有跟著醫師為患者做過抹片?」
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臉蛋。「沒、沒有。」
瞧,她跟他說了什麼?好丟臉啊你,陳可航。
面前那張窘迫中帶著不好意思的臉蛋讓他微微一怔,心口突起異樣感,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等等進去,先把鴨嘴器用溫水泡一下。」
她輕點了下頭,斜斜的大片瀏海在臉頰上滑過,一種不刻意張揚的青春氣息在她身上綻放。他視線多停留了幾秒,退了退身子,示意讓她先進去。
她越過他,推開內診間的門,走進去後,她將前一天消毒殺菌過的鴨嘴器從布包取出,然後放入乾淨器皿,再扭開一旁水龍頭,注入溫水。待一些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她才對著躺在內診台上的患者輕聲說:「麗花,黎醫師進來了喔。」
退了幾步,她站在離內診台約兩步遠的地方,然後看見戴上口罩的黎礎淵推門走入。
他走到她身後的洗手台洗淨雙手,用毛巾拭乾後戴上手套,再回到內診台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麗花,今天要做抹片是嗎?」
「嗯……」朱麗花把聲音拖得長長的,有氣無力的。
那聽來有幾分刻意的做作嗲聲,讓陳可航略怔了下,她明眸淡覷了身側穿著白袍的男人一眼,男人卻只是若無其事地拿起鴨嘴器,但她隱約可看見他眉心淡刻幾道凹痕,卻看不見他口罩下的表情。
「之前做過了,所以你知道這不會痛。」黎礎淵拿起鴨嘴器,隔著簾子和內診台上的女人說話。
「嗯……人家知道呢。」好嗲好嗲。
陳可航感覺自己的身體顫了下,全身汗毛像要豎起似的。她又看了白袍男人一眼,意外發現他眉間的刻痕深了幾分。他也覺得這個麗花小姐有點怪嗎?
「那你放輕鬆。」說話的同時,黎礎淵把手中的鴨嘴器置入,然後撐開。
不知道為什麼,當看見自己的丈夫對女性患者做這樣的舉動時,她心口一個驟跳,感覺兩頰生了熱意,似乎連耳根也燙了。
前兩天跟廖醫師的診,也不是沒遇到需要內診的病患,但一想到現在坐在這裡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總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感,像是……不好意思。然而,身在工作場合,就算覺得不好意思,她還是得將工作做好。
「喔喔∼∼」
陳可航略將身體傾前,想要跟著丈夫學習的同時,一陣聽來曖昧的呼聲在小房間裡盪開。她僵住身子,紅澤從她白的頸項緩緩向上爬升,她瞪大了眼眸看著簾子。那聲音……那聲音是簾後的女人發出的吧?
她明顯感覺身旁男人的手似乎縮了下,接著僵滯不動。她紅著臉,狐疑地微微側眸,看見了男人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著,像在壓抑著什麼。
「會痛嗎?」那猶如貓叫春的嗲聲,讓黎礎淵頭皮一陣麻,他額際抽跳,卻仍是緩著聲嗓,溫柔詢問。
「唔嗯……」朱麗花不依地著頭,微噘紅艷艷的嘴唇。「才不痛呢,是好溫曖喔。黎醫師啊,人家就是知道你今天有門診,才來掛號的呢。前前後後給那麼多醫生看過,就你最溫柔呢,不管你怎麼弄,人家我都不會覺得痛呢。黎醫師,你真的很有口碑呢,人家下次一定會再多介紹幾個姐妹過來讓你服務呢。」
不知道為什麼,朱麗花這番話讓陳可航愈聽臉蛋愈熱燙,她瞅了黎礎淵一眼,看見他額際浮現幾條青筋,倏然想起方才佩如在耳邊說的話,她瞬間恍然大悟--這個朱麗花很愛黎礎淵是嗎?
所以那緊身露乳裝、那綿長柔軟的嗲聲,還有綿延不絕的呢呢呢,都是為了黎礎淵?她好像明白為什麼方纔他一知道裡面躺著的是朱麗花時,會流露出那種恍若世界末日來臨的驚惶表情了。
她知道有一些女性患者,會對醫師做出示好的行為,送東西、約吃飯是常聽見的手法。也有那種根本沒什麼病,卻時常到醫院報到,只為見心儀的醫師一面的患者。
朱麗花也常到康生來看黎礎淵嗎?不知怎地,她忽覺有趣,大概是黎礎淵那種不惡不善、哭笑不得、有口難言的表情娛樂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