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累了才轉為低聲的啜泣。自八歲那年家變後,她從不曾如此放縱自己哭過,偶有受委屈想掉淚的時候,她總是讓淚水靜靜流下,對她來說,那就是一種奢侈的宣洩了;現在在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後,寧兒反而感到心頭輕鬆了許多。
等寧兒平靜下來後,關飛宇才開口:「現在你叫出了聲音,只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你就能和旁人一樣說話了。寧兒,這不單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你死去的娘,你想她在天之靈會喜歡看到她最愛的女兒是個啞巴嗎?你要是一輩子不說話,一定會讓她感到傷心的,對不對?因此你必須再開口說話,明白嗎?」
寧兒睜著一雙盈亮的大眼望著關飛宇,他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她不懂他為何要這樣關心自己?
關飛宇溫柔的拭去寧兒頰上的淚痕,「在這世上,你沒有其他親戚可以依靠,而在我知道你的身世後,我應該對你負起責任來。所以寧兒,嫁給我,讓我來照顧你一輩子。」
寧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她呆了,也傻了。他要娶她?!看著關飛宇認真的眼眸,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要娶她為妻!
在震驚的感覺褪去之後,寧兒深吸口氣,語氣冰冷的說:「我……雖是……孤兒,也……好好的……活到……現在,關……將軍……可以不……追究……我……的身世,寧兒……卻忘……不了我爹……是死……在誰……的手下!」她說得很慢也不順暢,但還是能讓人明白她的意思。
「你爹不是死在我的手下,他是死在國法之下!我知道他終究是你爹,而那次的圍剿行動讓你失去了父母,這都和我有間接的關聯,所以我才要你嫁給我,我必須對你負起責任。」關飛宇淡然的解釋。他這番話沒有甜言蜜語,只是直述事實。
寧兒挺了挺背脊,她雖是個弱女子,卻也有一身的傲骨。「我……不需要……你……負責,更……不要……你的同……情!我只……回水月庵,請……將軍……答應……我的請求!」
關飛宇搖搖頭,語氣堅決的回道:「我不能答應你,我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水月庵現在算是將軍府的產業了,你若想回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回去,不過你不能再住在那裡,你還是要回將軍府。」
他怎麼可以擅自決定她的事,寧兒感到好生氣。她氣憤的朝關飛宇叫道:「我……討厭你,我……不要……嫁給你,不要……嫁給你!」
關飛宇沉下臉來,他不喜歡害怕他的靜兒,更不喜歡敢反抗他的寧兒。他決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如果為了讓她服從而必須使她畏懼自己的話,他會選擇這麼做的。
「這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別惹我生氣!」冷凝含怒的語氣一字字的敲進這個不聽話女子的耳裡。
就是這樣嚴肅冷酷的面孔,讓躲在柴堆後的小寧兒記憶深刻,所以這十年來她才會一直作著噩夢。
寧兒被關飛宇冷凝的臉色嚇得不敢再開口,她委屈的抿緊唇,螓首低垂,淚水又開始在眼眶打轉。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什麼他要插手管她的事呢?
寧兒委屈的模樣令人心疼,但這是唯一制得住她的方法,關飛宇只好硬下心來,只要寧兒成為他的妻子之後,他再慢慢化去她的懼意。
關飛宇掀開錦被,抱寧兒下床,走出自己的房間。
寧兒沒有反抗的偎在他懷裡,不知道關飛宇要帶她到哪裡去。
關飛宇將寧兒抱入隔壁的房裡,沒讓她回原先住的客房。
他把寧兒放到椅子上,「這裡是你的房間,待會兒丫環會進來伺候你。從現在起,你不再叫靜兒,你是寧兒,我不要再看到你比手畫腳的模樣。記住,你是會說話的寧兒!有事就吩咐丫環去做,丫環若是因為不明白你的意思而做錯,她們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而你有事沒讓她們去做,她們也會受到重罰,所以丫環們會不會受罰,就看你怎麼做了。你身體剛好,多休息別到外面吹風,晚點小鼎會過來陪你。」
交代完話,關飛宇就離開,他只能這樣逼她了。
寧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所有的事都需要她開口吩咐,她不說,下人沒做要受罰,她若表示得不清楚,下人做錯了也要受罰,關飛宇用這種方法就是要逼她開口說話,她怎能不聽他的話呢?
微歎口氣,「靜兒」是清虛師太以為她不會說話又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取的,現在她再度開口,是該叫回寧兒了,相信娘也會希望她叫寧兒的。
門被輕敲了一下,隨即走進六個丫環,她們有禮的向她躬身行禮。
為首的丫環說道:「見過小姐,我們是來伺候小姐的奴婢,小姐有任何事請吩咐奴婢們去做。」
寧兒舉手要她們起身別多禮。
六個丫環仍是躬著身不敢起來,其中一個惶恐的說:「將軍交代,奴婢們只能依著小姐的話做事,小姐不出聲,奴婢們就會受罰,請小姐幫幫奴婢們!」
其他的丫環也同聲附和道:「請小姐幫幫奴婢們!」
寧兒沒辦法,只能慢慢的說:「你……們……快請起。」
丫環們高興的聽令起身,在介紹自己的名字之後,依序把手裡捧著的東西放到桌上。
除了補品、湯藥之外,還有一大堆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聽丫環說,許多貴重的飾品還是老夫人差人送來的,看來,關飛宇要娶她的事,老夫人也知道了。
寧兒沒心思想這些,光是應付六個丫環就夠她累了。等她吃完東西、沐浴好也妝扮妥當,那已是許久以後的事了。
第五章
小鼎敲了敲門,在推開門的同時大聲叫道:「大姐姐,大姐姐!」
寧兒應了聲:「我在這……裡。」在開口說話後,她雖然還不是說得很流利,但速度已經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