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向前,輕輕地,唇碰唇,然後,退開,帶著安心的笑容,回到她的床上,恬然入眠。
維持側睡不動的身形,在暈黃微光下睜開眼,帶笑歎息,在心底輕輕回應:「我也是。傻妞!」
度完假回來的一個月,徐孟磊措手不及接到上頭的人事令,說公司有意開拓市場,點名要指派他到上海勘查市場,評估適合的地點以及整體規劃,呈上完整的報告書,為期一年。
這是大事,一般都是交付給自己人去做,楊仲齊如此信任他,不只是肯定他的能力而已,基本上也沒當他是外人了。
那只人事令擱在桌上已經一個禮拜了,他還拿不定主意要怎麼跟季燕說。
「你可以拒絕,我會改讓叔魏去。可是孟磊,你自己要想清楚,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做出成績來,對你在公司未來的發展,有很大的助益。」說穿了,就是在替他鋪路。
這點,不用點明他們都知道,任何一個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之所以會猶豫,原因他們也都知道。
「如果你擔心的是燕燕那丫頭,我去跟她說。我保證這一年會顧好她,絕不讓你回來暴青筋。」
「……幹麼講得……」好啦,他就是英雄氣短,承認了。「不用激我了,我去。晚上我會自己跟燕燕說這件事。」
那天晚上約她出來吃飯,他挑在用完餐上餐後甜點時,說了這件事。
她聽完,反應出奇地冷靜,很平淡的便接受了。
「是喔?那你要住哪裡?一整年都不能回來嗎?」
「食宿公司會安排,能不能回來要看情況,但我會盡可能抽時間回來看你。」
「不用啦,你忙你的。」
「……」
回答得真無情,他感受到那桶涼颼颼潑來的冷水了。
「你還可不可以再淡定一點、再路人一點?」
本以為要安撫她,結果最後是他在抱怨她反應太冷感。
「哪是?我以後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放假都沒地方去了,想說話都沒人應、連想打電話道晚安也沒辦法了耶。」
很慘很慘的好不好?
徐孟磊被她說得不小心胸口酸了一下。「那你怎麼不講?」
「我知道仲齊哥這樣安排一定對你有很大的幫助,所以你要很專心去拚你的前途,不回來沒關係,我可以去找你。反正就像之前當兵那樣,家人我幫你顧,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她的表現,出乎眾人意料地識大體。
真的,愈來愈像個懂事的小妻子了。
他窩心地暖暖微笑。「好,那家裡的事,就全交給你了。」
他真的不是說說而已,隔天就將存折、印章、家裡的鑰匙、還有一堆重要文件都交給她。
「原本租的房子,你不要忘記繳房租,偶爾去住幾天,打掃一下,不要讓它長灰塵,我不想我回來沒地方住。
「新房子簽約了,明年初交屋,每一期的工程款你也要留意定期去繳。等交屋後,室內裝漬部分,如果我有回來再商量,如果抽不出空,那找設計師還有討論設計圖、監工什麼的,就讓你全權作主,有沒有問題?」
她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有。」
唯一的問題是,他會不會太信任她了?連小高跟家當都交到她手上來,不怕她搞砸了?
翻開存折數了數里面的數字,原來他還滿有錢的。「我要卷款潛逃。」
「最好你逃得掉。」
那麼大一個豐禾在那裡,據說某人是小股東呢,光是那些股份的市值,就比他存折裡的數字不知多多少倍了,他還怕她跑?
他伸手揉揉她的頰。「辛苦你了。心情不好或是想找人說心事、甚至什麼事都沒有只想道晚安也可以,打電話過來,我再忙都會聽。」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舉手投足間,有種很溫存的情韻,害她……突然間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然後,就真的一個跨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肩頸。
吐息間,有淡淡的濕意。
他一愣,輕輕拍撫她的背。「傻妞,我也很捨不得你。」
第7章(1)
徐孟磊離開後的第三個月,楊季燕在台灣收到他寄來的二十九歲生日禮物……一隻超過半個人高的玩偶熊,因為她前幾天才在電話裡抱怨,今年好冷,晚上都冷到睡不著。
為此,她維持了一整個月的好心情,逢人便笑得甜,哪還有前兩個月的烏雲密佈?
徐孟磊離開後的半年,有一天晚上打電話給她道晚安,手機響了很久,接起時另一頭是楊季楚的聲音。
「孟磊嗎?」
「嗯,燕燕呢?」
「跟幼秦去唱歌,才剛回來,現在在發酒瘋,你聽——」
「明明是昨天的事情,怎麼今天我還在經歷,一丁點回憶都能驚天又動地,想問個愚蠢問題,我們再這樣下去,你猜會走到哪裡……哎喲!」
她在唱歌,唱得很破,頻頻走音。
「她心情不好還是幼秦心情不好?怎麼又約去唱整晚的歌?那個哎喲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踢到床腳了……楊季燕你安靜一點躺好。」
楊季楚回答他,還要分神看顧那個爛醉的小妮子,整個人很頭大。
徐孟磊這頭都還聽得到另一頭扯著嗓門在喊:「阿磊我要喝水!」
等不到回應,開始跳針:「阿磊、阿磊、阿磊!快一點我好渴!」
「你小聲一點,爸媽睡了。」
過了一會兒,楊季楚把電話放回耳邊,對他說:「我可以敲昏她嗎?」
「季楚,麻煩你把電話給她聽。」
楊季楚將手機移到她耳畔,聽到另一頭徐孟磊的安撫聲:「燕燕你乖,安靜睡一覺,不要吵。」
「我乖有什麼獎勵?」
你幾歲了楊季燕!
楊季楚萬般羞恥地走開,倒了杯水回來,聽見她說:「好,阿磊晚安。」
把水杯遞給她,看她無比乖巧地喝完,自己拉上棉被躺好,朝他揮揮手。「哥也晚安。」
「……」
完全判若兩人。
他拾起遺落在枕畔的手機,愕然問:「你是跟她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