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下午一點鐘,艷陽高照,該是學子們在教室裡昏昏欲睡的時刻,但鄒子傑卻背著書包在路上走著。
在沒有家長陪同的情況下看來,一個小六學生獨自背著書包在街上走,唯一令人聯想到的就是逃學、逃課,其他的可能性就十分渺小了。
然而,鄒子傑確實是蹺了課。炎炎夏日,他一點都不想在悶熱的教室中被老師們催眠,與其如此,那倒不如選擇回家對著冷氣催眠自己不是更好?
他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二點零的好視力讓他遠遠地就看見前頭有個小小的「東西」擋在他家門前。
究竟是什麼呢?
踢走腳下的最後一顆石子,他好奇地加快腳步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嘔……」藍侞珺抱著肚子,再也忍不住體內那絞痛噁心的感覺,蹲在家門前便乾嘔了起來。胃袋裡的食物早在學校的時候便吐光了,但還是很想吐,卻吐不出任何東西來。
好痛……不但想吐,肚子也好痛呀!身上又沒鑰匙可以回家,該怎麼辦?
原來不是「東西」,也不在他家門口前,是住在隔壁的、上個月才搬來的新鄰居,一對母女。
媽媽是個大美人,才剛搬來便迷倒附近單身男人的心;女兒也是個小美人,才進學校不久便迷走一堆小男生的心,所以鄒子傑對她們非常有印象,更別說她們就住在隔壁。
雖然他們同年,但他的身高要比一般同齡小孩發育得好,而她似乎比一般同齡小孩發育得晚些,她看起來好小、好小,現在蹲著蜷縮成一團看起來又更小了。
他們兩家的前庭小門只隔著一道小矮牆,他要回家,勢必得經過她身前。
一道陰影突然籠罩住藍侞珺全身,為她遮去了金色的光影。
「不舒服嗎?」鄒子傑站在藍侞珺身前,看見她在乾嘔,很難視若無睹地就這麼開門進屋去。
藍侞珺沒料到這時候會有人突然出現在面前,只能吶吶地抬起頭來,但極度的不適讓她臉色蒼白,甚至說不出話來。
「你媽媽呢?」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她的樣子很明顯就是身體不舒服,但人都不舒服了,身旁怎麼沒人陪著呢?老師讓她回家前都沒事先聯絡家長嗎?
「媽媽今天去高雄了,她說要馬上坐高鐵趕回來。」所以才會請老師讓她先回家休息,但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沒帶鑰匙,只能蹲在家門口難受。
等她媽媽回到家,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她臉色這麼難看,剛才還在乾嘔呢!
「你哪裡不舒服?看過醫生了嗎?」唉,那張可愛漂亮的小臉都白成那樣了,他實在狠不下心來不管她。
一陣絞痛襲來讓藍侞珺的小臉全皺在一塊,冷汗直流的她只能搖頭困難地回應著。「肚子……」
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不妙,無法多做思考,鄒子傑一把將自己的書包扔進自家的矮牆中,接著又拿起她的書包一併扔入。
「我的……」
書包被扔進矮牆中,藍侞珺還以為他是在捉弄她。
「上來。」鄒子傑背對著她蹲了下來。
「要、要做什麼?」
「我帶你去看醫生,你這樣子沒辦法等到你媽媽回來的。」他也沒辦法等。
背上遲遲都沒動靜,鄒子傑回頭看著她,只見她臉上寫著猶豫。
「我比你高,我背得動你,而且路口就有間診所,是住對面的叔叔開的,沒帶錢或健保卡沒關係。」說完,他維持著原姿勢不動,耐心地等待著她。
「謝……謝你。」
第1章(1)
「鄒子傑,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地愛你……」
「鄒子傑,請出來看我一眼吧!請你跟我交往好嗎?」
「鄒子傑,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我只求你跟我交往,快出來吧!」
一道清晰的女聲一直不斷喊著鄒子傑的名字,內容全是為了向他求愛。
這沒什麼,這樣的情景總是在一段時間過後就要上演一回,藍侞珺已習慣了,但再不久就要考大學了,她正在用功唸書呢!這女生已經喊了三十分鐘,居然還不死心,真是有耐性,只是苦的人是她,這跟魔音傳腦有什麼分別呢?
唉……
鄒子傑那個死傢伙肯定又掛著耳機在聽音樂了,才會沒有出來打發走這女生!
厚,她受不了了!他不出來趕人,那她來總行了吧?
重重地闔上書本,藍侞珺拉開小陽台的落地窗,在腳步跨進小陽台的瞬間,本來掛在臉上的怒氣馬上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不太真實的笑臉。
「嗯,這位同學,現在是晚上十點,你打算再喊下去嗎?都那麼久了,你嘴裡的鄒子傑都沒有任何回應,你要不要改天再來?還有……我不是鄒子傑,別再對著我的陽台喊了,他住五百二十號,就是隔壁。」藍侞珺指著隔壁陽台。
這個小區全是三層樓式的小洋房,她家與鄒子傑家剛好在街尾,兩人的家只有一牆之隔;而他與她的房間都正好在二樓,陽台與陽台間的距離也只有五十公分寬而已,距離極近。
站在樓下的女孩沒料到居然會有個漂亮的女生出來響應,而自己喊了大半天居然喊錯人,喊到隔壁去了,這……這未免也太丟人了吧?
「對、對不起。」女孩羞愧地丟下道歉的話語,便捂著臉轉身狂奔離去。
呼!終於可以停止那魔音傳腦了,但罪魁禍首還沒解決。
藍侞珺看著隔壁,窗簾後透著光線,這表示他肯定在家。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爬上陽台圍牆,向前一個大步跨出便踩上隔壁的圍牆,成功地進入鄒子傑的陽台。
連敲個聲響也免了,她刷地一聲拉開落地窗並撥開窗簾,直接就進入鄒子傑的房間裡──
果不其然,鄒子傑戴著耳機,手裡還拿著鼓棒在桌面上敲敲打打,壓根沒發現自己房裡多出個人來。
藍侞珺走上前,自他身後一把抽掉他的耳機。
光是拿在手裡,藍侞珺都能聽見被抽走的耳機裡頭飄出來的音樂,難怪那女孩喊了三十分鐘,他一點反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