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了嗎?」她連忙迎了上去,感到他週身滿是寒氣。
雖然入秋了,但帳蓬裡十分溫暖,她依舊輕衣薄裙,宛如身處春夏,不曾想外面竟已變了季節。
「在看什麼呢?」趙闕宇輕輕擁看她,取暖似的湊近著,讓她心尖微微一蕩。
「這裡頭有一則叫<蟲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周夏瀲翻開圖冊,其間以工筆描繪人物花鳥,還著了濃色,看上去十分美麗。
「瀲瀲,把你那白狐披肩拿出來。」他忽地神秘一笑,「我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她一怔。
這樣的對話好熟悉,新婚那夜,也是這般……她喜歡這樣的提議。
「對,趁著天黑,就咱們兩個人。」他哨悄道,「甩掉那幫煩人的侍衛。」
周夏瀲嫣然一笑,心底生出萬般興奮。的確,她也覺得整日被人前呼後擁的頗不自在,一舉一動都要謹慎無此,生怕落人話柄。
沒想到趙闕宇天生貴胃,卻也與她有同樣的煩惱。這一刻,他們似乎又熟悉了一分。
「走--」他牽著她的手,走出帳外。
正值午夜時分,侍衛大都有些渴睡,趙闕宇帶著她翻上一匹白馬,居然無人察覺,兩人便這樣順順利利的溜出了營地,在月夜下馳騁。
天氣果然轉涼了,但在他懷中,又有白狐披肩包裡,她並不覺得冷,秋風劃過她的面頰時,甚至還有一絲暢快。
「闕宇,我們這是去哪裡?」她低聲問道。
這些日子他特許她喚他的名字,初時她十分不習慣、受寵若驚,可叫得久了,卻厭覺這彷彿才是他倆之間應該有的稱呼,親暱而溫柔。
「你方才不是說那<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嗎?」趙闕宇笑道,「我便帶你去瞧瞧真正的蝴蝶泉。」
周夏瀲有些驚訝,倒也不敢多問,只讓他引領著,在風馳電擊中越過密林。
銀白的月光穿過葉間,照亮景象,馬蹄漸行漸緩,忽然,她看到前方似有一片氰氦水氣。
是霧嗎?可這三更半夜的,哪來的霧?
片刻之後周夏瀲才看清楚一那兒竟有一汪溫泉,從密林深處噴湧而出,凝聚於此。
而泉邊竟有一座小屋,木牆瓦蓋,樸素可愛,也不知是哪個獵戶搭建於此。
「小時候,我在這裡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趙闕宇忽然道,一雙素來看不出喜怒的眸子竟流露出淡淡的傷感。
「這裡?」周夏瀲吃驚。
「瀲瀲,你該知道,先皇后本是季漣族族長的女兒。」
「已故的母后?」她覺得很奇怪,為何他稱「先皇后」,而不稱「母后」,彷彿有著天大的怨念。
「父皇當年能奪得江山,全靠季漣族的支持,所以繼承大統後,對先皇后十分忌彈,一直不曾納妃。」趙闕宇冷笑,「可惜先皇后遲遲沒有生養,父皇於是又娶了她的堂妹,便是如今的肅太妃,可她腹中依舊沒有消息。父皇為了皇嗣看想,便在這淮江行宮私納了一妃,誕下了我。」
難怪……難怪他說,這屋子是他從前的住處,大概就是童年的玩樂之所吧?
「其實先皇后倒也並非善妒之人,只是她娘家季漣一族凶悍得很,聽聞行宮誕有皇子,便派出無數殺手圍困我與母妃,母妃迫不得已,帶我藏在此處。」趙闕宇提及往事,仍舊滿腹恨意。「瀲瀲,你可知道?十歲之前,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日日只在這泉邊,與蝴蝶作伴。」
「蝴蝶?」周夏瀲本為他說的話感到心驚,聽到這又訝異的睜大眼睛。
趙闕宇額首,眼中恢復溫柔的神色,只見他從懷中取出火石,輕輕一擦,點燃一隻早就懸在樹上的燈籠,霎時,四周明亮起來。
瞬間,不知從哪裡鑽出上百隻蝴蝶,拍動著翅膀,縈繞泉水而飛,彷彿一匹華美織錦,在夜色中越顯瑰麗。
周夏瀲這才領悟,原來這些蝴蝶就棲睡在四周的拿叢裡,此刻受了燈光照耀,同時驚醒。
此刻不過夜間,已有如此奇妙的景象,若換了日光之下,一定更加令人歎為觀止吧?
「漂亮嗎?」趙闕宇輕聲道,「瀲瀲,我就想讓你來瞧瞧我打小生長的地方,我可從沒帶別人來過呢--」
怪不得他命人停駐在這捏,原來是特意為了讓她來瞧一瞧……周夏瀲忽然覺得自己在他心中是重要的,至少,他待她與眾不同。
「已是秋天了,為什麼還有這許多蝴蝶?」她不解地問。
「因為溫泉。」趙闕宇邊道,邊下了馬,接看也扶她下來,「地熱讓此處四季如春,蝴蝶眷戀不去。」
「原來如此……」周夏瀲緩步走到溫泉邊。
她俯下身子,想伸手觸摸,卻被他喊住。
「小心!要兌了涼水才能碰」他拉住她,「不過那後邊有個池子,本就蓄了涼水,我已命人引了溫泉注入其中,冷暖正適宜。」
一邊說著,他一邊引領她往木屋後面行去,果然屋後別有一番天地,花草環繞中,砌有一個清澈的池子。
「從前,我的母妃常在這兒沐浴,瀲瀲,她有一頭烏黑長髮,就像你……」
周夏瀲不曾見過趙闕宇的母親,聽說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亦有傳聞,她是為了能助兒子登上皇位,不惜施了手段與先皇后季漣氏同歸於盡……總之,關於這個女子與先皇后的死因,是夏楚宮中諱莫如深的秘密,誰也不敢提及。
她自然也不敢多問,只是擁著趙闕宇,聽著他的心跳聲。
假如真心愛他,有些事情不必多問,只需傾聽即可……
忽地,趙闕宇環繞在她腹間的臂膀微微收斂,他的呼吸似乎驟然變得急促,冷不防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浸入水中。
周夏瀲剛「啊」了一聲,就被他的熱吻深深堵住了櫻唇,溫暖的泉水漸漸慢過她的身子,一團熾熱包裹著她,分不清是水,還是他的懷抱……
該是時候了吧?他一直沒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妃子,這一刻,他們終於可以突破屏障,縫緒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