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無表情的將披掛在手上的暖裘丟到亭台中央,再看向何小寧,但何小寧卻遲疑了,因為她看到了正從曲橋上迎面走過來的薛辰劫。
薛辰劭走進亭台,看著被扔在地上的新衣,下意識的彎身拾起,見狀,韓采薇的反應非常大,馬上臉色大變的上前一把搶過去。
「你別碰!」他根本沒資格碰!
就是寧願燒了它,也不讓變心的薛辰劭碰嗎?何小寧難過的看著他那錯愕的俊驗,胸臆間有一把怒火頓時燃燒起來,「爺怎麼可以見異思遷?!你忘了你費盡心思打敗一堆王公貴族才娶到主子的嗎?相爺千金根本比不上主子,你怎麼可以到手了就不愛了!」
他黑眸倏地一瞇,「你在教訓我,你以為你是誰?」
他黑眸凌厲,語調冰冷,何小寧忍不住天口嚥了一大口口水,小心的退後兩步,再往左一步,退到神情淡然的好友身後。
那雙黑眸續而定視在韓采薇漠然的臉上,「你想幹什麼?」
「我們之間不是沒關係了,做什麼也互不干涉,不是?」她語氣平靜,事隔沒多久,現在整個人看來已沒有任何情緒,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死了。
他冷哼一聲,「隨便你,就互不干涉吧。」
她微微點頭,美麗的眼眸毫無生氣。
怎麼不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回敬他呀!何小寧氣憤含淚的看著好友,她寧願她發洩心中的失意與傷心,這麼淡然只會讓自己的心更難過吧?
薛辰劭又看了韓采薇一眼,隨即不在乎的甩袖走人。
真走了?!何小寧火冒三丈的俯身點燃了暖裘,連順手拿來的休書也燒了。
火光熊熊,那一針一線交織成的暖裘,以情與愛推迭而成的心血全化成了灰燼,完全不剩了……
韓采薇哽咽的低啞開口,「走吧,這裡已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事物。」
「可是,咱們什麼都還沒有準備,總得整理包袱吧。」何小寧說著借口,其實是想鼓起勇氣再去吼吼爺,叫他不可以當負心漢,主子那麼愛他,他這樣是始亂終棄啊!
「你現在就去,拿幾件衣物即可,珠寶首飾就別拿了,我娘家給的銀票,你知道放哪兒,總之別動薛辰劭給我的任何東西,知道嗎?」她繼續交代著。
如此堅絕,何小寧都感受到她的痛楚了,「可是……」她還是想去阻吼他啊!
「這個屋子我是待不下去了,如果你還能留,那你留下,我現在就走。」韓采薇美麗的臉孔添了幾許憔悴,冷然的笑卻多了抹淒涼。
向小寧臉色大變,急急的拉住她,「好,我馬上去收拾,你可別自己走。」
她連忙奔回寢房,卻見到薛辰劭就站在面對亭台的窗欞前,就這距離,剛剛她們主僕的對話,他應該都聽見了呀,他不說些什麼嗎?也不挽留主子嗎?!
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照著韓采薇的吩咐收拾好了包袱,再狠瞪他一眼,又連忙跑到自己住的側房,將所有的物品都塞進包袱內,才快步的跑去院子裡。
「主子,咱們快離開這烏煙瘴氣的鬼地方吧。」何小寧故意大聲的說著。
這一次,韓采薇沒有再回頭看,不然,她會再對上薛辰劭的眼神,也許會看到那裡面難忍的心痛和愧疚。
「我們到外面買輛馬車,我不想帶走薛府的任何東西。」她交代著何小寧。
要斷得乾乾淨淨,是嗎?在某方面而言,這也許是件好事吧,薛辰劭胸口也隱隱抽痛著。
當韓采薇在何小寧的陪同下步出薛府大門時,察覺有異的眾奴僕們也忍不住一路相送到門口,他們個個眼睛含淚、面露同情,卻不知該說什麼。
相較於稍早前,主子深情的送相府千金離開,此時的韓采薇情何以堪啊?
但他們仍只能靜靜的目送那對主僕離開薛府,愈走愈遠……
街道上熱鬧依舊,但韓采薇的世界已經完全分崩離析,毀滅了。
何小寧買了一輛馬車,親自駕車往臨縣奔馳,一路車子連停也沒停,只希望趕快讓主子回到娘家,至少她的爹娘會好好安慰她,不會像她這個笨蛋,連替主子出頭也不會,只能陪著她哭。
只是時節已近寒冬?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來,雖然在奔馳幾個時辰已到了兩城交界,但若不先在這附近的客棧住下來,到時候真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們就得露宿荒野了。
韓采薇也知道,因此主動示意找了間山中客棧住下來。
只是沒想到這一住,她卻不想走了。
「再住幾天?」何小寧還以為她會迫不及待的想回家。
韓采薇點頭,卻沒再進一步解釋,因為她不知該怎麼跟爹娘交代,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當珍寶的丈夫不要她了,將她的感情棄若敝屜,移情別戀了……
每每想到這些了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戳進了一刀,她知道她該忘掉一切,繼續向前,但她沒那麼堅強,她還需要時間療傷、還需要時間偽裝好自己,以笑容去面對父母,不讓他們擔心……
她知道的,她什麼道理都知道,然而,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她卻是過得渾渾噩噩、失魂落魄,一點也不爭氣。
入冬了,天空灰茫茫的,寒風呼呼的吹著,像是要下雪了。
她的心也空空的,神情木然。只是,再這樣下去可以嗎?她能逃開多久?
她被休了的消息最終仍會傳到父母耳中,而她卻沒有回家,他們肯定會替她憂心不已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她不能再讓愛她的父母傷心,於是她看著剛開門進來的何小寧道:「我們今天回家吧。」
何小寧瞪大了眼,欲言又止的,「呃,還是再待幾天再走吧。」主子成天窩在房內,外頭的消息她是沒聽到,但她天天進進出出的,知道了很多主子不該知道的事,就像這間客棧剛剛還湧進了一大堆客人呢。
她輕輕搖頭,「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