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這是哪裡來這麼一個被寵壞的驕縱大少爺?這季節去哪裡找井水以外的水?地溝水行嗎?凌小妹忍住將眼前的死小孩揪起來痛揍一頓的衝動——前提是她有膽、有本事的話。
想想昨夜離開臨波城時滿城腥風血雨的慘狀,雖然她原本覺得那些大老遠地舟車勞頓來買樂子的男人,一個個噁心又下流,如此大費周章,只為幾夜風流,真是夠低級的,不過因此就這麼命喪黃泉,還死無全屍,又太倒霉了一點,更不用說那些妓女和小倌,簡直是無妄之災。
而且殺了那麼多人,大美人口中的背叛者還是逃了啊!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各大門派都不敢小覷的月狩宮,做事這麼沒效率,真是浪得虛名!不過她的小命現在捏在人家手上,而且還是撿回來的,最好別把這些話說出口。
凌小妹很識時務地端起討好的笑,「小的這就下去重新燒水。」她還沒替爺爺把家裡的不義之財花光,不能死啊!
「把地板擦乾淨。」大美人懶懶地下令,繼續臥在太師椅上喝茶看書。
凌小妹吞下一肚子嘀咕,認命地蹲在地上擦地板。
「半個時辰內,你沒把事情做好,我就要慎重考慮是不是要留個廢物在身邊浪費糧食。」瞥見她竟然還敢擠眉弄眼地扮鬼臉,任蒼夜冷哼道。
他娘的皇帝老子也沒這麼踐這麼沒人性吧?凌小妹想仰天長嘯啊!但人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她飛快地擦好地板,趕緊滾出房門去。
她沒有白費力氣找機會逃走,因為任蒼夜昨晚已經讓她知道妄想逃離他的魔掌,根本是自找死路。昨夜出城時任蒼夜冷眼看著她施展輕功想甩開他們,卻聽到他淡淡地開口要手下別追她,她還來不及得意,在幾乎要將月狩宮那匹羅剎惡狼甩在老遠的後頭時,突然間手腳就不聽使喚,整個人從樹上摔了下來,一股凍得徹骨的寒氣自她的心窩處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躺在地上,無力地痙攣發抖時,任蒼夜悠閒垃出現,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嘲弄,衣袂飄飄地緩緩從天而降。
「這是讓你知道,從今天起要是你膽敢擅自離開我一里之外,會有什麼下場,你瞭解了嗎?」
娘的!這什麼妖術?這麼威的話怎麼連個叛徒都抓不到?凌小妹當時只能識時務地認錯,任蒼夜才解開對她的懲罰。
至於向家裡求救呢?她當然想過啦,現在就只能祈禱家裡快收到她的求救信。
但她哪知道,她前腳才離開任蒼夜房間,始終守在暗處的月狩宮黑羽閣衛就現身了,戴著白手套的手上捉著的是她稍早放出去的信鴿。
任蒼夜接過侍衛呈上來的信,上頭很謹慎地並沒有寫明信件要給誰。
「把信鴿放出去,追出是誰收的信。」
「是。」黑羽合衛又悄然無聲地消失在陰影之中。
那丫頭一身好輕功,又能立刻認出他的身份,看樣子也是武林中人,而且出手就一擲千金,江湖上有這能耐的寥寥可數。
就等著看看她是不是顆有用的棋子吧!
「皇帝的妃子洗個澡都不知要不要那麼講究。」有沒有這麼愛美的男人啊?凌小妹一路嘀咕不停,月狩宮的上上下下對她的存在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訝異或不自在,確切來說,她感覺自己在他們眼裡只比遊魂多了一點存在感。
一旁的月狩宮侍從對她的牢騷同樣沒有任何表示,但會不會去打小報告就不得而知了。
話說回來,人家就長得美嘛!說不定每天照鏡子時都要忍不住自我陶醉一下——這也難怪啊,昨天他也不過就在東市露個臉,就迷得一票人不知自己姓啥名誰了,他天天看,搞不好天天都要小鹿亂撞一下,不自戀也難。
慶幸的是,任蒼夜的手下也知道主子的怪脾氣,老早找到了一處乾淨的泉水,敲破了冰層,冰層底下的水流仍然活躍地滲透到地底或別處,他們不敢插手她的工作,但也不希望主子因為凌小妹的笨手笨腳而枯等,於是除了打水和燒水,其他重要的準備工作他們已經先行處理完畢,包括在院子裡架起了柴火。
凌小妹亂感動一把的……
主子這麼討人厭,部下卻還是忠心耿耿,該說訓練有素嗎?
她把水倒進大桶子裡,一旁已備好澡豆,「宮主大人,您吩咐的深山清泉並以檀木和茶樹燒煮的『高級』洗澡水已經備好了。」要不要再撒個花瓣、滴幾滴香露什麼的……凌小妹很費勁地才把最後兩句話吞回去,繼續茌他的瞪視下端出狗腿的笑臉,「您放心,小的從頭到尾沒有讓人把口水什麼的滴進去,這洗澡水保證還是純天然的!」
任蒼夜擱下書卷,眼裡帶點冷諷意味地看著她,「還能要嘴皮子,看來我讓你混得挺不錯的。」
難道他的嗜好是看人愁眉苦臉、淒風慘雨地哀號嗎?凌小妹決定順從地擺出看起來很卑微的表情,免得某人又抓狂要她去挑一次水。
其實她手超痛的,嗚嗚嗚……
「還愣著做什麼?」任蒼夜來到水桶旁,張開雙臂,意思很明顯,大爺他還缺一個奴婢。
「……」怎麼有人這麼厚臉皮,要人家閨女看他洗澡啊?但是話說回來,她現在是婢女,不是閨女,差一個字,差很多。何況她也不確定任蒼夜是否已經識破她女扮男裝的偽裝。
反正看了也不用負責,她就把自己想像成豬哥和色狼好了,看最後是誰怕誰。他敢脫給她看,她就敢大大方方地看,用眼睛把他的豆腐吃光光。
凌小妹熟練地替他寬衣,最後都得忍住發出嘖嘖的讚歎聲了。
瞧瞧那腰身,那手臂,那胸膛!精壯結實的肌肉起伏,卻不是虎背熊腰般的粗枝大葉,而是優雅如豹子。
翠谷往來的武林人士多,加上家裡又有個離經叛道,思想前衛乖張的長輩,所以她從小就幾乎是在不受拘束的環境下長大的,男人衣服底下長什麼樣子,她可是看到不想再看——當然只限上半身,哈哈。要評頭論足,其實她也說不出個准,這就是爺爺常說的男女不平等了吧,那些男人可以給美女立個標準,胸幾寸,腰幾寸,身長幾寸,小腳又幾寸,方能稱之為美人,但男人自己可就沒那個好器量讓女人也批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