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都吃了、吞也吞過,夜已盡,他還留她做什麼?
一句話,問出蕭瑛幾分狼狽,是啊,他到底要怎樣?
不過是一個青樓妓女,要逃便逃,逃得成算她運氣好,逃不成即使被斷手斷腳、被打手輪暴,她的下場也與他無關,他幹嘛赤身裸體的擋住她?
這幾年他早已經學會不動情、不動心,學會再不多看女人一眼,便是她立時死在他跟前,他也該無動於衷。
心,一點點的慌,難不成,那張相似的臉龐還是影響了自己?
拉起笑臉,他逼自己恢復一張狐狸臉,湊近她,在她耳邊調情似的呢喃低語,「你穿走我的衣裳,我要怎麼出去?我可是堂堂王爺,難不成要我換上你的衣服?這個臉,本王丟不起。」
這話漏洞百出,他有侍衛在外頭,頂多讓他們回王府帶上一套衣衫便是,但賀心秧心煩意亂,壓根沒想到這點。
她僵立在原處,一動不動,心中千頭萬緒,不知下步該怎麼進行?她不甘心就此放棄逃跑計劃,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見她動也不動,他緩步走過她身側,拾起裡衣,漫不經心地套上自己的身子,往椅子一坐,狀似不在乎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想逃。」
「是啊,反正王爺對床事興致高昂,留在這裡,也是個好去處。」
花滿樓若也兼牛郎店,生意肯定興隆萬分。賀心秧隨口酸他兩句,滿腹氣惱,哪理會得了蕭瑛是何等身份。
敢對他這般說話?蕭瑛竟有股想讚美她的慾望。
「我便是想留,就怕花滿樓不敢收。」
他輕笑幾聲,笑得她很想抓起床上的枕頭,狠狠敲破他的腦袋。
誰說狗咬你、你不能反咬他一口的?便是會咬得滿嘴毛,至少也圖一個心情舒爽。
她恨恨瞪他,想像他被自己拆解入腹、咬得粉碎,就算檢察官想驗,驗驗他是人還是畜生,也翻不出半片完整碎片。
見她沉默,蕭瑛像是和誰賭上氣似的,硬要聽她吭上一句半聲。
她也不是吃素的,冷戰這等事,她不是沒同人做過,就這樣,四隻眼睛死死盯住對方,彷彿想在彼此身上穿出兩個洞般。
一盞茶工夫,蕭瑛輸了,他笑著說道:「壓壓你的右肩,試試會否隱隱作痛。」
她不想遂他的意,想瀟灑的說:了不起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左手卻下意識的壓上自己的肩膀,是隱隱作痛啊……
還不說話?這丫頭的嘴巴不是挺利落的嗎?怎麼昨天嘴巴閉不上,今天卻開不了口?
好吧,再補上幾句驚嚇。「你中毒了。」
她果然被嚇足了,一開口口氣就很沖,「胡扯,昨天你根本就沒有下毒。」
她又在賭了,也是嘴硬,她不信堂堂蜀王逛窯子還隨身攜毒,開轟趴嗎?那也得等他的腦子再進化個千百年才想得到。
見她開口,他竟莫名其妙地感覺身心愉悅,拉起大大的笑容,與她槓上。
「你確定?昨天秧秧姑娘可不只吃兩塊醋溜魚片,還啃掉不少糖醋排骨啊。」
該死,她昨天就發覺糖醋排骨做得太酸了些,原來……她想起被海大富下毒的韋小寶【註解:金庸小說《鹿鼎記》的主角,冒充小桂子的身份潛伏在皇宮,被海大富識破下毒,借此強逼他去尋找《四十二章經》。】,頭垂得更低了。
難道她前輩子做人太壞,特地穿越來此還債?莫非是她要讓所有人全欺凌過一輪,才能返回原先的時代?
她轉身,雙眼無神地望向蕭瑛,「所以我中毒,解藥在你身上,倘若我乖乖聽話,為你辦事,你每個月就會給我一顆解藥?好啊,說吧,你要我找《四十二章經》還是傳國玉璽?」
蕭瑛訝異,他沒說的話全讓她接了,只是……他為什麼要她找《四十二章經》?就算他真想要傳國玉璽,也不會派她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兩口春藥就能被撂倒的小丫頭,能頂什麼事?
他沒回話,她卻惡心腸的再次譏笑他。「難不成蜀王缺銀子嫖妓,要我在花滿樓裡給您掙銀子,好讓您能玩新鮮貨?」
「你想繼續待在花滿樓?」
「不然呢?我有別的選擇?」
這回,她是連自己都嘲笑上了,別人穿越,一整個順利得不得了,從頭到尾,一路漸入佳境,哪像她,先摔得骨肉分離,再被騙、被拐、被迷昏、被賣、被玩、被下毒……好像天底下的壞事全約齊了,向她全力攻擊。
「我可以贖你出花滿樓。」
「然後呢?成為你專用的妓女?!」她冷哼一聲,臉上滿是鄙夷。
蕭瑛沒漏掉她半分表情,知道自己可以進王府,成為他的「專用」,是多少女子的夢想,沒想到這事兒在她眼底,竟和在花滿樓接客相差不大,賀心秧……她引發他的興趣了。
「你想要什麼?」
「自由。」她半點考慮都不需,話直接衝出喉嚨。
蕭瑛若有所思地凝睇她,她要了一種所有女人都不需要也不想要的東西,對她的觀感,從驚艷、驚艷,到至今,仍然驚艷。
「好,我贖你出去、給你自由,只不過你每個月都得到王府一趟。」
拿解藥嗎?她了。可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心思飛快轉動,先分析:她對他而言,有什麼利用價值?
幫他洗衣燒飯拖地板?別鬧了,在花滿樓砸重金,只想買個粗使婢女?除非他腦袋壞掉。
昨夜一場囂張言論,讓他看出她的「獨特才華」,便想買她滿口廢話?
不可能,要買人得先買得真心,他那麼聰明,怎會不知要重用一個人絕不能以毒控制?星宿老怪【註解:《天龍八部》裡的人物,星宿派掌門,門派以用毒為主,最愛聽別人奉承,門下弟子均擅拍馬屁,後被虛竹種下生死符制住。】耀武揚威時,旗下弟子一句話比一句更噁心,捧得他飄飄然,幾要飛上天,他一旦被種了生死符,還有誰理會他?蕭瑛不至於連這種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