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妓本賢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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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宮節就讓衙役張二哥駕車,送宮華、紫屏和苓秋出城避難,他們早該出門的,只是宮華擔心,硬要留到最後一刻,方肯死心。

  宮節不能離開,他必須守在城裡,與兩百餘名官兵處理所有突發狀況,於是將家裡所有的銀子全交到宮華手裡,臨行前還不斷諄諄告誡,銀子很重要,但若遇上緊急狀況,性命擺第一。

  宮華點點頭,拽住宮節的手,低聲說:「凡事盡力即可,若遇上緊急狀況,性命擺第一。」

  宮節聽著他複述自己的話,微微一笑,回答,「我明白,死過一次的人,自然是把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就這樣,父子在衙門前分手了,送走宮華,宮節轉身入衙,聽取衙差來報各處狀況,縣城仍如昨日般並無重大事項,只是抓到兩名伺機侵入民宅、竊取財物的偷兒,已經關入牢裡。

  宮節處理完來報,便穿起蓑衣、戴好斗笠,與眾衙差出衙巡邏。

  車子一路往北行,路上逃難的人很多,但井然有序,許是人人心裡有了準備,眼底並沒有太多的不安,隨著官爺們的指揮,馬車順利出城。

  宮華所住的區域被分派到蜀王別院,聽說沒等縣太爺上門,那裡就開始搭起棚子,預備收容難民,縣太爺上門後,蜀王更是把家裡的兵丁全數派出去,在安祿寺、清水庵、建平宮、各富戶別院,到處幫忙搭棚、埋鍋建灶。

  出縣城五里後,就沒有維持秩序的兵丁了,宮節可派使的人手有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宮華靠在馬車一頭,皺著眉頭,久久不發一語,紫屏、苓秋耳裡聽著雨水直落的聲音,心頭也是惴惴不安。

  她們自小生長於邑縣,對於大水並不陌生,人人都怕這三月天,卻又不能不依靠這三月天帶來的豐沛雨水澆灌田園,對於雨水,邑縣人是又愛又恨,卻苦無法子,讓這些水只帶來豐收,不帶來毀滅。

  馬車裡頭又悶熱又潮濕,相形之下,穿蓑衣斗笠,在外頭趕車的張二哥要舒服得多。

  「少爺,您在擔心大人嗎?」紫屏受不了馬車裡的沉悶,硬要擠出幾句話來說說。

  紫屏性子較急,但口齒伶俐,形貌討喜,而苓秋個性溫婉,沉默寡言,是個悶葫蘆。

  對府內事務操持,自然是苓秋來得穩重妥當,但對外就容易遭人欺負了,有紫屏在,兩人相輔相成,倒也契合。

  「大人不會有事的。」苓秋低聲道。

  「我明白。」

  第七章 大雨成災(2)

  宮華自然相信不會有事,父親身邊的人多,只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小小的臉孔板起來,他竟有那麼幾分懾人威勢。

  「誰說沒事的,這幾日大人忙裡忙外,連一頓飯也沒法子好好吃,整個人都瘦下一大圈,風吹就要倒地似的,唉,紫屏只求老天爺開開眼,邑縣好不容易盼來一位宮青天,怎麼也得替咱們保全這樣的好大人。」

  紫屏說著說著,合起雙掌,果真翕動嘴皮、默念佛號,替他們家大人祈福求壽起來。

  宮華微笑,知她是真心真意,並非刻意巴結,回話道:「待水患過去,苓秋再做點藥膳補湯,給你們的好青天補補身子。」

  「這話才是正理兒,可不光是大人得補身子,少爺也得補補,成天唸書是沒啥用的,現今皇帝停科考已經五年,人人都曉得讀書沒前程,倘若少爺想進朝堂,還是得棄文從武。」

  「這事兒是誰告訴你的?」宮華皺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紫屏身上。

  紫屏沒想太多,開口便說:「私塾裡的老夫子都是這樣說的:讀書無用,習武才能出頭天,每個讀書人都是滿腹怨言呢。

  「但我不明白,以前不是有人說過:建國要靠武官、刀刃馬革打天下,可治國就得靠文官的腦子見識。現下咱們朝廷又不打仗,幹嘛全用武官,讓讀書人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連個小丫頭都能道聽塗說,聽得這篇言論,有條有理地傳予人聽,看來讀書人心中對朝廷的積怨頗深。

  這……不是壞事吶。宮華淺哂。

  說談間,車子突然停下,不久外頭傳來怒聲斥喝,緊接著,喧嘩聲響越來越大,馬車停停走走,舉步維艱。

  秋苓小心翼翼地將車簾子打開一條細縫,往外頭瞧去。這一瞧,登時倒抽一口氣,整個人嚇得往後跌坐下來。

  因距離尚遠,加上宮華坐在車裡頭,並沒有聽清楚外頭在呼喝什麼,他沉著鎮靜地握了握苓秋的手,想問她看見什麼。

  此刻,簾子再次被掀開,張二哥從駕車位子上躍下,跑到馬車後面,把頭給探了進來。

  「外頭是怎麼回事?」宮華凝聲問。

  「小少爺,前頭有許多人攔路,道上都被堵了。」

  「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嗎?」

  「穿著看不出是哪一路的,既不像官員更不像綠林大盜,可人數聚集頗多,小的怕抵擋不住,咱們要不要先回衙門裡,把這件事告訴大人?」張二哥滿臉著急,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大人將少爺托付給他,臨行前他還承諾,定會保少爺一路平安,現下……唉,這群人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劫匪?

  宮華略一深思,掀開簾子往外探身,發覺前頭數丈處有人一字排開,堵下十幾輛馬車,長長的一排,教人進退不得。此刻,忽地傳來陣陣呼喝聲。

  「要命的快把銀子給交出來,若是把錢看得比命重要,儘管藏著掖著,信不信本大爺自有辦法教你們把銀子給吐出來?!」

  「反了嗎?這是平安侯李家的馬車,識相的趕快給我讓開。」

  「平安侯家的馬車嗎?正好,就怕逮不到兩隻肥羊,現在有人自個兒撞上來,咱們還怕過不了好年?!」一名匪徒大笑道。

  「若非這些權貴不肯出錢修堤,攢緊了荷包、只懂得吸人血,河堤怎會年年決口,今日正好,讓老子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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