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過臉,敲敲慕容郬的肩膀,他說:「聽夠了,咱們進去吧。」
「等等。」慕容郬喊停蕭瑛的腳步。
「有事?」
「王爺真的對秧秧姑娘下毒?」慕容郬問。賀心秧是除他之外,第一個看出蕭瑛的笑容很虛偽的人,慕容郬一時間對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嗤了一聲,他回答,「你以為我的毒藥很廉價?」
慕容郬淺哂。這個心機男,心腸真黑呵,把人家小姑娘整得心緒不寧有啥樂趣可言?只不過……幾時起,蕭瑛也開始挑逗起女子了?
「我知道了,進去吧。」
慕容郬示意,侍衛上前敲門,頓時,裡面瞬間安靜無聲。
半晌,紫屏出來開門,看見外頭的人是蕭瑛,一張清麗的小臉登時變得慘白不已,蕭瑛心想,那丫頭厲害,才幾句話,就讓他從恩人地位直線下墜,成了……惡鬼。
「我找華哥兒。」蕭瑛柔聲說。
這回他的溫柔沒換到紫屏的害羞喜悅,她僵硬地點了一下頭,僵硬轉身,僵硬舉步,他們還隱約可以看見袖口下的小手正在發抖。
面無表情的慕容郬抿了抿唇,強壓笑意,秧秧姑娘的確很有說服人心的能力。
不多久宮華走到門口,他望著蕭瑛的眉頭輕皺,很顯然,就算在他心裡王爺是「很好、很善良、很有能力、很會替人著想的男人」,他仍舊受了影響。
見他這般,蕭瑛竟像無事人一樣,笑眼回望他。
慕容郬看一眼蕭瑛,再側眼看向宮華,正了正神色,舉步往前,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交給宮華。
「這是令尊要我轉交給你的。」
他把信遞給宮華的同時,在他耳邊輕落下一語,「王爺沒有對秧秧姑娘下毒。」
簡短的一句話,迅速抹去宮華眉間郁色。他挑了挑眉,向慕容郬投去帶著詢問意味的一眼:果真?
慕容郬剛毅的下巴輕輕一點,給了他確定的答案。
「謝謝。」宮華低聲道謝,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信,快速讀過後,皺眉問:「慕容先生……」
「我以為,你該喊我一聲師父。」
慕容郬這句話等同於推翻賀心秧的臆測,代表他的確有心收宮華為徒,不是蕭瑛為了籠絡人心才說的。
如果慕容郬方纔那句「王爺沒下毒」打開了他心上的結,那麼接下來這句,無異是將他再度拉回王爺的陣營。
「師父。」他扯開喉嚨,語調歡快地喊出聲。
慕容郬拍拍他的背,目光中帶著寵護,笑道:「好了,你父親等著你的回信,你是打算現在讓我把信帶回邑縣,還是下一次我回別院你再托我帶信?」
宮華猶豫了一下後,說道:「麻煩師父等我。」對慕容郬講完,他轉身走向蕭瑛,向他拱手,語帶歉意的道:「王爺,蘋果年紀尚稚,不懂得規矩,還望王爺諸多包涵,不要……」
「不要欺負她?」他接下宮華的話。
「是。」宮華鄭重點頭。
他的鄭重令蕭瑛眉頭一斂,目光交會間,他帶出一聲輕歎。
大掌搭上他的肩,蕭瑛語重心長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切莫兒女情長,有了重視的人,便是將自己的弱點交予敵手。」
宮華與他四目相接,他指的是……那個女人?宮華搖頭,打啞謎似的回了句,「蘋果不是那樣的女子。」
「不管她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會不會因為誰而被撼動。」
他逼視宮華,眉心蹙成三道柔軟的豎紋,深濃的眸光中帶了若干的嚴厲與期許,在他的眼神下,宮華點頭,作出某種承諾,蕭瑛才重新拉起親切溫柔的笑容。
「我明白。」宮華朝蕭瑛點頭後,向慕容郬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一起回到他的房間。
賀心秧房門還是開著的,蕭瑛毫不客氣地往裡頭走。
進門,發現兩個丫頭、四顆眼珠子全集中在他身上,待他回視,才急急忙忙把目光轉開。
「你們家少爺要回信給老爺,快去伺候吧。」
「是,王爺。」紫屏苓秋屈膝為禮、同聲應道,出門前,向賀心秧投去擔心的眼光。
賀心秧對她們揮揮手,拋出安撫笑容。
小心。紫屏無聲說。
我會。賀心秧回她們簡短唇語。
之後,她們離開,侍衛關上門,獨留賀心秧和蕭瑛在房中。
蕭瑛走到她面前,從懷裡拿出藥瓶,放到桌上。「這是你的解藥,每日服一粒,七日後停藥,下個月的今天,我會再給你解藥。」
「哦。」她意興闌珊地倒出一顆藥丸,放進嘴裡嚼一嚼就嚥下。
這麼合作,半點反抗都沒有?
蕭瑛挑起眉,逗弄道:「不擔心之前我沒下毒,你剛吞下去的才是毒藥?」
她扭過頭,對著他拉拉嘴角,拉出一個充滿痛恨的微笑。「所以呢?我中毒了嗎?」
「你說呢?」
賀心秧向上蒼發誓,她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帥氣、這麼讓人流口水、這麼溫柔似春風,卻又讓人想舉刀砍爛的笑臉。
「所以嘍,擔心沒用嘛,不管我現在有沒有中毒,只要王爺大人玩心一起,隨時可以在我身上投毒,王爺的目的,不過是想看我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罷了。」
「於是,你偏要同我作對、偏不讓我稱心如意?」
「錯,我從來都不想同王爺作對。」同他作對,慘敗一輪,她已經夠衰尾,哪會笨到再去找罪受。
「所以?」
「我只是想通了,擔心也是一天、不擔心也是一天,我幹嘛選擇讓自己不舒服的方法過完十二個時辰……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死亡是每個人遲早要面對的課題,與其受驚恐懼,不如安適如常……人要活得自由自在、快樂愜意,生命才有意義,盲目追求太瘋狂了……」
巴啦巴啦,她講一堆大道理,最終目的是說服變態王爺,這個嚇人遊戲觀眾已經看膩,他早就嚇不著她,如果還是覺得意猶未盡,他可以試著找別人嚇嚇。
蕭瑛沒有理會她的背後目的,但她的大道理,有幾句撞入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