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千百遍了,她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下毒?就因為她毒了他一回,他非得討個公道?
回家那天,宮華才想起來,對她說:「王爺根本沒在你身上下毒,他只是鬧著你玩兒的。」
聽著他的話,賀心秧滿心無奈,她是樂高積木還是黏土,哪裡好玩了?難道古代生活這麼無趣,只能拿整人為樂?她要不要想辦法,穿越一部電腦過來,充實豐富蕭瑛的日子?
宮華的話,賀心秧將信將疑,因為他並不知道那瓶香奈兒五號,以及後來她吞過的不少藥丸。
她本來已經說服自己算了,反正蕭瑛要把她搓圓捏扁,她也無力抵抗,人家手段高、心地陰險,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在永遠敗北的情況下,和他耍心計等同是自我凌虐,反正她還看得出來,蕭瑛並不想要她的命……?
可是這幾天清晨,她開始出現許多小毛病,比方暈眩。
她才十五歲,不至於有血壓過高、血糖過低的問題,她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的內耳半規管不平衡所導致。對了,她還有噁心嘔吐的感覺,不是太嚴重,但東一點、西一點加起來,讓她開始疑神疑鬼。
她記得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大腦裡頭有掌控暈眩和嘔吐的神經,因此,很擔心毒藥是不是已經慢慢侵入她的大腦,影響了某部分細胞或機能。
萬一日後她吞下解藥,能夠解掉身上餘毒,卻解不了之前留下的後遺症呢?萬一腦細胞大量死亡,她越變越笨呢?會不會在未來的五年內,她就得到老年癡呆症?
她是靠頭腦吃飯的,後遺症發作在腿上也就罷了,頂多學穿越人自己搞一部輪椅,照樣可以到處跑,但如果發作在腦子的話……
原本的漫不經心浮上一層恐懼,她又想吐了。
越想越害怕,兩道眉毛擰成一股繩,背後的雙手在胸前扭絞,她不斷嚥下口水,企圖壓制嘔吐感覺,腳步加快,表情萬分掙扎,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她就要載歌載舞、開口大唱:煩啊煩啊煩得不能呼吸、煩啊煩啊煩得沒有力氣【〈煩〉\林曉培,作詞:陳珊妮。】。
她的煩躁盡數落入蕭瑛眼底。
真是可愛啊……他不知道她在糾結什麼,但她那張可愛的小臉,就是會讓他忍不住想去逗逗。
沒錯,就是「忍不住」三個字。
他該讓下人把她領進屋再問明來意的,可是因為忍不住等待的煎熬,於是他親自走出王府大門。
因為聽到她名字的那刻,他開始忍不住同她獨處的慾望,於是讓人備下車子。
因為忍不住心抽心痛的感覺,於是在燒燬畫像後,他又繪了好幾張她的畫像。
他在她身上,有太多的「忍不住」。
蕭瑛明白,這樣放縱自己並不好,但他終究是忍不住,他向前走幾步,耐心地等待心不在焉的賀心秧撞上自己。
一、二、三……在預料中,她的頭撞上他硬邦邦的胸口!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動手貼上她的額頭,溫柔笑道:「很痛嗎?」
抬起頭,撞見他的笑容,她傻了。
真好看呵,他的帥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覺得他丰神俊朗、瀟灑絕倫,帥到女人看見他,會自內心發出一聲讚歎。
可那時的他,笑得不真,連溫柔也帶上幾分虛偽,試問,誰會對一張假臉動心?
然日復一日,他的笑益發真誠,他的溫柔不再是冷冰冰的零下三十度,再被這樣一張笑臉望著,心微微悸動……
是因為相處太多,她看慣虛偽,已將偽善當成真誠?還是因為她被他的帥臉吸引,失去分辨真偽的能力?
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無法將眼神自他身上移開。她發過脾氣,阻止過胡思亂想,她口口聲聲與他切八段,她口口聲聲不當人家的小三,但當他的笑臉在她眼前綻放,那些之前做過的事……全不算數了……
「怎麼啦,小蘋果撞成笨蘋果了?」
他又笑,笑得她目眩神迷。
唉,她不想這樣講的,可當衝動越過理智,話就是會自動從嘴裡冒出來。「王爺,如果我說你很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花癡?」
他不懂花癡是什麼意思,但可以隱約猜得出。
蕭瑛又覺得她可愛得讓人動心了,他認識的每個女子都矜貴自持,便是覺得他皮相好,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再次綻開一個讓她分辨不出真偽的笑臉,他彎下腰,與她再貼近幾分。「不會,但如果你繼續對著我流口水,就不好說了。」
口水?她猛然退開兩步,動手抹了抹嘴角。胡扯,明明是幹的好不好,她才十五歲,顏面神經還好用得很。
蕭瑛見她信了自己隨口說的胡話、反應激烈,心情大悅。
「怎麼,找我有事?」
「呃。」她這才回過神,想起自己的目的。「王爺,我今天來……」
她打算盡快表明來意、盡快還錢、盡快求到解藥,然後與他再不往來……突地,她數不清第幾次恍神。
再不往來嗎?是的,不來往是正確的決定……可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那股子暈眩感又浮了上來。
「病了嗎?怎麼老是話說著說著就發傻,是不是腦子不好使,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蕭瑛蹙眉,不是給她藥丸補身了,怎麼臉色比上回更糟,眼睛底下都出現黑印子了。
賀心秧眼睛倏地瞠大,他、他……他說她腦子不好,因為他也知道,那個毒藥的副作用會在腦子發作?
扁起嘴,眼睛浮上晶瑩,她下意識扯住他的衣袖,緊緊扭著,顧不得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馬路。
「王爺,求求您,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吧,我給您做牛做馬,我會盡全力當那種不必用韁繩套著,您一聲令下就乖乖做事的牲畜,所以您別再用毒藥套著我了,好不?」
這麼委曲求全啊……噗哧,她的模樣讓蕭瑛忍俊不住的笑了。
那天話說得大聲,什麼擔心是一天、不擔心也是一天,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死亡是每個人早晚都要面對的課題……每句話都敲得他心臟怦怦響,讓他想了又想,還暗地佩服起她的豁達,原來,她終究還是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