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吧?」亮晃晃的白牙,依然醒目的閃耀著。
她撐起身子,緩緩的坐起來,「好多了。」好像應該要道歉。她尷尬的想,卻有點說不出口。
「偌,這個給你吃。」
柯裕棻傻傻的看著他手中遞來的巧克才。
「吃點巧克才,可以減緩生理期的不舒服。」
聽見他神色自若的說出「生理期」那三個字,柯裕棻耳朵發熱、害羞臉紅,整個腦袋垂得更低,幾乎要硬生生的把自己折成兩半。
明明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也沒什麼好彆扭的,可她就是覺得不好意思。
應該說,她太習慣彆扭了,母親的淑女教養總是限制東、限制西,這個不、那麼不允,經年累月下來,她就成了怪人一枚,要不,那「嚴謹構束、呆板無趣」的形容是怎麼來的?唉。
見她害羞得遲遲沒有接過,白書維體貼的幫她撕開包裝,把香濃的巧克力湊到她面前,一把抓過她的手,緊握住。
彷彿有一股電流從他踫觸的指尖竄來,要不是他握著自己,柯裕棻早嚇得鬆掉巧克力了。
「……謝謝。」她用力深呼吸,須臾,才快快地將其放到嘴邊輕咬一小口,像只害羞的小羊。
目光不經意的膘見他修剪整齊的白淨手掌,想起她先前製造的混亂,連忙內疚的道歉,「那個……剛剛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髒你的手的。」她自己想來都覺得很噁心萬分。
「沒事,手洗一洗就乾淨了。」白書維根本一點也不在意。比起來,她願意接受他的巧克力,就足以彌補一切了。「對了,這個也給你。」
「什麼東西?」納問之際,就看他往她手裡塞了一包東西--暖暖包。
「給你放在肚子熱敷。我媽不舒服的時候,我都會去幫她買這個回家熱敷。」感動。他一定是個很體貼的兒子!
記得白書維剛搬到這個小鎮的時候,因為單親家庭的來歷引發不少揣側,許多人指證歷歷的說他是豪門外遇的私生子,為了避人耳目,不得已才撤到這裡。
是說,就算他是私生子又怎樣?重要的是,他是個會體貼母親的好兒子,而現在她甚至很幸運的成了他體貼的對象。
柯裕棻受寵若驚。
只是,這東西學校合作社應該沒在賣吧?她疑惑的看向他--
厚薄適中的唇揚起微笑,長指往自己唇上一放,白書維表情頑皮的對她比了個哄聲的動作,深邃的黑眸閃爍著光芒。
那一瞬間,彷彿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們兩個繫在一塊。
「謝謝。」她渾身細胞都在吶喊著感動。
「不客氣。」話才剛落,上課鐘聲便響了,他說道:「我先回去上課,待會再來看你。」沒等她說什麼,他便邁開長腿,轉身離開了。
走出保健室,白書維靠在門口冰涼的牆面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久久都沒有吭聲,好像剛剛經歷了什麼重大戰役似的。
須臾,就看見他柔軟的嘴角從淺淺微揚轉而高高的向兩邊咧開……
他不可置信的仰起腦袋緊貼著牆壁,雙眸緊閉,下一秒,高大帥氣的男孩握緊雙拳,振奮而壓抑的喊了聲。接著長腿一邁,一路歡呼、興奮的跑跳著回到教室。
「白書維,你發瘋啦?」座位左手邊的陳光宗忍不住詫異的看著他。
白書維一句話也沒說,就是笑,不停的笑。因為這種心情遠比投籃進了三分球,比中了統一發票頭獎,比考試考了第一名還要教他高興,他真的很高興!
他回憶著……回憶著她小口小口的咬著他給的巧克力,彷彿被吃下去的還有他滿腔的熱血真誠。
她終於沒有再拒絕他,太棒了!
他一直覺得柯裕棻就像是一首戛然而止的樂曲,突兀的中斷在十歲的那年夏天,中斷在那個像是搭上了雲霄飛車的詭異日子。這些年,他一直想要讓樂曲再重新奏起,但她總是對他迴避漠視,令他很是挫折失落。
他曾經剖析過自己的執著,懷疑自己該不會像某些小動物那樣,對於睜開眼楮首先看到的東西產生特殊的情感依賴,而柯裕棻是他來到這裡踫上的第一個同齡的朋友,是以他才這樣莫名的執著在乎--
或許有吧,但這肯定只是一小部分,他知道自己對她的想望,絕對不只是那樣粗淺的依賴而已,因為,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思維、他的腦袋已經滿滿的都是柯裕棻。
那是一種戀慕,對異性的戀慕--他,暗戀著她,偷偷的喜歡著班上同學口中那個嚴謹構束又呆板無趣的柯裕棻,她是那樣莫名而強烈的吸引著他。
因為太開心,白書維整堂課都輕飄飄的,恨不得下課鐘聲快點響起,他好再度飛奔到她身邊。
跟白書維一樣,保健室裡的柯裕棻也深深的激動著,打從他離去之後。
十歲那年的夏天,荒唐走板的結束後,她和他,就再也沒有過像剛剛那麼美好的互動了。
不是他的錯,是她,是她為了遵守對母親的承諾,一次又一次的推開善良真誠的他,平白錯失了那麼多的機會,留下那麼多遺憾的空白。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從十歲到二十八歲,她整整浪費了十八年的時間唉!光想就頭皮發麻,畢竟,人的一生是有多少十八年可以這樣糟蹋揮霍?!
她不要了,不要再當懦弱的傻瓜了,這次,她要好好的抓住現在--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這個時空待多久,也許睡過一覺就又魂歸原處,但那都不能阻止她憑把握當下的強烈念頭。
這是老天爺在給她機會。
柯裕棻呀柯裕棻,你要是再白白浪費,就真的要咬舌自盡了。
那雙有好長一度時間總是灰敗的水眸,瞬時燃放出強烈的戰鬥光芒……
第4章(1)
回到過去的第一天,柯裕棻沒有吃晚餐沒有洗澡,推說累了想睡就躲進房間。
可能是因為臉色真的太蒼白,母親並沒有起疑心,只是讓幫傭阿姨來問問要不要幫她煮點熱湯,或備些點心晚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