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巧的走向他,將早餐往他面前一放,看見他臉上又驚又喜的意外表情,柯裕棻雀躍竊喜的回到自己座位。
一入座,前方的同學遞來了考卷--
「做什麼?」柯裕棻納悶的問。
對方古怪的膘了她一眼,「數學晨考啊!」
「啥,數學晨考?!」柯裕棻突然高囔出聲。
全玻同學不約而同的看向她,好像是第一次聽到她聲音似的一瞼驚奇,其中也包括白書維。柯裕棻尷尬的摸摸頭髮,留下一張考卷,並將剩下的繼續向後傳,拿出鉛筆盒準備作答。
糟糕,她都忘了,十八歲的高中生不只要上課,還要天天考試,對了!還有聯考呀!
希望她沒把以前老師教的東西通通忘光光才是。佛祖保佑。
事實證明,她不只忘了,還忘得一乾二淨。
柯裕棻征征的看著考卷上的那顆大鴨蛋,有種喉嚨噎著什麼,吞不下去的感覺。
偏偏第一節就是數學課,回顧記憶中那個殺氣騰騰的身影,柯裕棻緊張得頭皮發麻。
上課鐘聲才剛打完,數學老師已經殺了進來,開頭就說:「不及格的站起來。」
教室裡有一半以上的學生站了起來,發出此起彼落的聲響,柯裕棻就參雜其中,乖乖的讓屁股遠離椅子。
她敏銳的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這目光來自於早自習前她丟了份早餐過去的某人。她覺得很糗……
高中時期,她的成績一直是還不錯的,因為愛比較的母親斷不容許她毀了她享受比較勝利的奇妙興致,所以就算不是每次都考第一名,也算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可那畢競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打從考完大學聯考之後,她早把書本裡的東西通通還給老師,現在突然來個隨堂考試,毫無準備的她不大吃鴨蛋才怪。
「五十分以下的站著。」數學老師冷森森的說。
馬上就從站著的學生裡剩掉了一大半。
「四十分以下的站著。」
接著,又少了幾個伴。
柯裕棻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越來越鮮明,雖然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拿出不同於以往的勇氣來面對這段重新開始的「過去」,可是,臉皮畢競不是一夕之間就能變得宛若銅牆鐵壁般強壯,她覺得好丟臉。
隨著站著的人數漸漸減少,她發現大家開始用一副驚訝又掩不住想看好戲的玄妙表情望向自己,而她的小臉忍不住微徽發燙。
唉,她也是有羞恥心的好不好。
「柯裕棻,你考幾分?」表情難看的數學老師瞪著她。
小嘴囁嚅了半天,總算吞吞吐吐的說出「零分」兩個字。
就像火藥的引線終於燒到數學老師的臉上,然後,數學老師氣炸了--
「零分?!柯裕棻,你是怎麼搞的?虧你還是數學小老師,這麼簡單的題目你居然考了零分?」宛若被雷劈中般,數學老師瘋狂大吼,「出來--」
柯裕棻渾身顫了一下。因為她深知,出去可不是要被摸頭安慰的,因為敞班的數學老師不是「吃素的」,愛的教育對他來說是狗屁,他是不打不成器的忠誠信徒。
她閉了閉眼楮,用」深呼吸,離開座位緩緩朝講台移動--這一小段路她走得心驚膽跳,恍若就要上斷頭台。
果然,老師已經拿著「班法」迫不及待的想要賞她一頓半盛。
第4章(2)
她攤開雙手,高高舉起,當數學老師手中的熱熔膠重重落下的瞬間,她疼得叫了出來--
好疼,真的好疼,以前她總是冷眼看著其他同學被打,根本不知道個中喊味有多麼痛徹心,直到自己親身品嚐。
「不准縮,也不准喊疼,考這種分數,我都替你丟臉,這是給你警惕。」說完又賞了她手心兩條火辣辣的痛。
目暗這一幕的同學們全都目瞪口呆、鴉雀無聲,誰都不敢相信,平日裡品學兼優的柯裕棻居然也有抱鴨蛋的時候,她可是數學老師的愛將!
柯裕棻痛得眼淚都快要滾出來,她咬唇忍住,滿臉漲紅的回到座位。
「今天放學以前,找出正確答案,連題帶答案,每題抄寫十遍交過來。現在站著上課。」
好丟臉,她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現在若是往她麻辣辣的手心扔顆芋頭,剛好應驗燙手山芋這個成語。柯裕棻自我解嘲的想。
她有預感,這不會是結束,而是開始,接下來她多得是被震撼的機會。
柯裕棻用力深呼吸,決定把這一切當作是回到過去重新開始的代價。
下課後,同學們圍在一旁竊竊私語。
「柯裕棻今天怎麼了?她數學不是最好的嗎?居然考零分。」
「我看數學老師的假髮都快被她氣掉了。」有同學忍不住笑了。
「虧她還是老師的愛將……」
「她該不會是昨天在籃球場邊被籃球昏頭了吧?聽說她還吐了白書維一手的髒東西默。」推側之餘,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始作俑者陳光宗--
「我?關我什麼事啦!」他覺得自己很無辜。再說,這罪名也太重了吧!
「數學老師手那麼殘,一下都痛死人了,她還被打了三下,真衰。」
「這不是衰不衰的問題,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可以一直贏。」不大不小的嗓音,足夠大家聽見了。
循聲看去,柯裕棻看見了汪晶晶,那是十年前的汪晶晶,很討厭她的汪晶晶。
當了六年的小學同學,好不容易國中三年得以擺脫彼此,沒想到升上高中,兩人又當起同班同學。能說什麼?冤家路窄啊!
「晶晶,你考很好吼?」同學問。
「馬馬虎虎,七十五分不算好。」
「哇,七十五分不錯欽,不像我,數學總是爛透了……」
柯裕棻看著固為她而吃足苦頭的汪晶晶,腦袋裡想起兩人最後一次在咖啡廳踫面的時候,汪晶晶說出對她的埋怨,她也才憂然大悟自己曾經傷她傷得多深。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對於汪晶晶不懷善意的嘲諷,她沒有說什麼,因為這是她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