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讓我變成一朵溫室花朵嗎?媽,這樣的保護其實很不健康,你應該要讓我成長,要學著信賴我的決定,並且為我開心。」她很正面的對母親再教育。
「你現在是怎樣?念了大學,會跟媽頂嘴,會教訓媽媽了?」
「媽,這是溝通,我們要溝通,這不是頂嘴,更不是教訓。」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不會答應。自由戀愛是毒藥,況且你們還這麼小,你們只是正在戀愛的興頭上,信不信,等新鮮感過了,你們很快就會分手,到時候你會發現,你現在說要結婚其實是很愚蠢的。聽媽的準沒錯,你馬上跟他分手,這種愛情不會長久的!」陳麗玲拿出她強勢的態度。
「那好吧,既然你都說我們早晚會分手,就請耐心點等我們真的分手吧!」
「柯裕棻,你是真的要氣死我是不是,你怎麼會這麼糟糕……」
接下來,因為陳麗玲有點暴走了,結婚話題暫且告一段落。
而當柯裕棻把她和母親這段充滿聲光效果的對話告訴白書維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就是摸摸她的頭髮,把她摟在懷裡。
「你怎麼都不說話?」
「想要我說什麼?」他莞爾反問。
她忍不住嘟起嘴,「你不怕我真的跟你分手嗎?」
「裕棻,告訴我,你會嗎?」澄澈的黑眸望著她問。
她想也不想的猛搖頭。
他笑了,溫柔的笑了,「那就對了!所以,我還要說什麼?只要我們有共識,絕不輕言放棄這段感情,那就好了。」
再說,他早有心理準備了。不反對就不是柯媽媽了,要是她真的一口答應他和柯裕棻的婚事,他才真的會被嚇到。
「可是我已經二十八歲了,等過了新年,我就二十九歲了。」她可不想等到三十拉警報。
「小姐,請記得扣掉十歲,別忘了,在別人眼裡,我們兩個還只是一對未滿二十歲的小情侶。」
「哎唷,可是總覺得自己年紀一把了。」
「既然知道自己年紀一把了,怎麼還老像個小孩子對我耍賴撒嬌?」他挑眉揶揄這正靠在他懷裡的小女人。
「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義務啊!別說你不愛。」她像只無尾熊似的伸手巴住他。
「還真是大言不慚。」他擔控她的鼻子。
兩人相視而笑。他們靠著彼此,讓窗外的陽光灑進,讓微風吹涼他們的臉龐……
「我決定了,」半抱半掛在他懷裡的柯裕棻突然直起身說:「我要革命。」
「革命?!小姐,安分點,你媽媽還在氣頭上。」
「我的革命不是戰爭,我的革命是溫和的,我不會跟我媽媽吵架,我是要用堅定的溫柔來跟我媽的獨裁抗衡。堅定,但是溫柔;溫柔,卻很堅定。你會支持我嗎?」
「我不能支持你媽,因為我要支持你。」
「吼,說什麼冷笑話,三八啦你!」她沒好氣的給他一個肘擊。
他不以為意,而是對她伸出手,「一起長期抗戰!」
「嗯,一起。」她笑咪咪的看著他。
對母親來說,她現在只是一時叛逆,而叛逆就像是疹子,發過就好了,可這一次,她想要讓媽媽知道,這不是叛逆,她是真的在為自己的人生做一個她覺得正確的決定。
似是想起什麼,白書維驚呼一聲--
「啊!差點忘了跟你說,暑假我會參加轉學考,你,給我乖乖待在台北的學校等我。」雖然少了驚喜,但他真的不希望忙了半天,柯裕棻也跑來湊熱鬧,結果又像大學聯考填寫志願那樣,弄巧成拙。
「嗯,就等你。」她笑咪咪的說:「我這樣乖不乖?」
「乖。」
她朝他嘟起嘴,白書維明白的低頭接下她的吻。
尾聲
二○一二年。
白書維和柯裕棻一走進新房,連身上的禮服都來不及換,兩人有志一同的就往唯一的大床倒下。
「呼--」白書維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天啊,結婚怎麼這麼累?」柯裕棻衰嗎。
是的,他們結婚了,終於結婚了,好笑的是,逼迫他們結婚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極力反對的柯媽媽--陳麗玲女士。
話說前幾年取得白書維的支持後,柯裕棻正式對母親啟動「堅定的溫柔」革命,她不再提結婚的事情,面對媽媽的氣急敗壞,她更是不吵也不鬧,就是完全擺出「堅定,但是溫柔;溫柔,卻很堅定」的態度來面對母親所有情緒性的發言。
吵著吵著,可能是少了對手,母親不再多費唇舌,但這並不代表母親認同了,她還是強烈反對,更是對不時就要探探口風,看兩人分手沒。
「我們還沒分手。」
每次聽到柯裕棻這句話,柯媽媽就會有三天的臭臉。
柯裕棻不在乎。一開始她也很痛苦,因為情緒會被母親搞得烏煙瘴氣,可久而久之,她看的可淡了,因為,她知道這只是母親宣洩情緒的一種方法。
別忘了,陳麗玲女士天生有著強烈的控制欲,而且不喜歡輸的感覺,偏偏女兒的戀情讓她一再的吃癟,這教強勢的母親如何平衡?她也是需要宣洩的。
可說也奇怪,她一點都不生媽媽的氣,反而越來越喜歡她,從沒聽說過吵架會讓人重新喜歡一個人的,可她真的重新喜歡上自己的媽媽了。
柯裕棻發現,從母親強烈的反對裡,她其實看到了母親想要對女兒好,想要保護女兒不受傷害的善意,儘管方式很拙劣,但那份愛是不容抹滅的。
那種愛有時候很偏執,但也很絕對。
她甚至會想,或許有一天她當了媽媽,說不定也會用這麼強勢的方法守護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依然持續進行著她「堅定的溫柔」革命,但是她會這樣告訴媽媽--
「我愛你,所以,我會等,等到你的真心祝福,我再嫁給白書維。」
「那你慢慢等吧!」母親火大的說。
她真的慢慢等,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一年、兩年、三年……等著等著,大學畢業了,等著等著白書維去當兵了,又等著等著白書維退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