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三人正說著,只聽房內一聲脆響,好似什麼東西落了地。
湊到門口詢問二姑娘可有什麼事,裡面卻久久沒有回應,好半晌才傳出低低的哭聲,三人悄無聲息推開一個門縫,看著那個蹲在地上極力壓制,卻還不斷硬咽出聲的女子,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眼前一片模糊,向幼薇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蹲下身子,眼淚卻如斷線珠子一般落下來……
那個人,他死去了!不,怎麼可能!
他從小習武,身體一向很好,那麼重的刀傷都沒能要去他的性命,怎麼會急病而亡?她不相信,絕不會相信,自己不去在乎什麼了,只要他活著,好好活著。就算是活在另外的女人身邊也好,只要還在,自己就能想像著他也在思念的煎熬中,想像著還有重逢的一天,而不是現在的天人永隔,人世茫茫。
只有他還在,也只有這樣才證明真的愛過,明明答應了自己一生一世的相守,為什麼會死去?這塵世幾十年,沒有了他,該多麼寂寥。
景澤……向幼薇在心底一遍遍呼喚這個名宇。
倚窗看著外面,向幼薇目不轉睛看著那旋轉落下的枯葉,即使百般不願依舊墜落,心裡一陣徬徨,生平第一次有了傷春悲秋之念。
昨晚一陣急風呼呼的吹了半宿,她躺在床上聽著,只覺得遍體冰涼,就連一顆心都涼透,和景澤相逢還是繁花似錦的夏日,可如今一陣風吹來都帶著一股涼意,想來天氣也快要入冬了。
風吹動門,驚動正在刺繡的向家大姊,向幼藍放下手裡東西走過去,攬住了正下床的妹妹,輕聲詢問:「天氣轉涼,薇兒咱去床上躺著好不好,你身體還病著呢。」
「無妨。」露出一個笑容,向幼薇偎進大姊懷中,「我病好得差不多了,透透氣,精神也清爽些。」
「哎!」向幼藍知道自己拗不住這個妹妹,只是拿過一邊的披風給她披上,「人都去了,你就別想了,總歸這日子還要過下去。」
這麼一說。掀懷中的人顫抖一下,向幼藍心裡一窒,終究不忍再說下去,只是看著妹妹形銷骨立的模樣泛紅了眼圈。
要說起向家姊妹,大姊向幼藍溫柔可親,二姑娘向幼薇豪情仗義,好似男兒,三姑娘向幼沁身體驛弱卻善良可人,嫁到慕家的小妹向幼菡也是嬌憨可愛,一派天真。
可真要說起來誰最能幹勇敢,那還要是向幼薇,向老爺膝下無子,生了一個女兒豪邁大方,乾脆就順從她的喜好,假當男兒教養,琴棋書畫、生意來往無一不教誨,還請來武館師父傳授刀槍棍棒。
有感於從小的教誨,她才能卓著、文思敏捷,又精通武功,所以說,向幼薇這人是向家公認的頂樑柱,平日裡生意上的大事小事都能代老爹作主,歷練了幾年越發俐落能幹,從未栽過觔斗,幾乎成了向家另一個主事人。
可只有這一次,她狠狠的栽進了一個情字上面,一蹶不振,往日俐落的身子一下子病倒了,百般調理就是不見起色,颯爽英姿的女兒家變得病懨懨的,形銷骨立。
面對愛女的病,向家人急得四處求醫,可大夫們來過之後就一句話,心病還須心藥醫。
向老爹畢竟薑是老的辣,想到女兒提過的心上人,在想想這段日子女兒的古怪,立馬明白了事情出在哪裡,找來當初陪著出去的馬伕,幾句威脅的話就套出了實情。
這才知道女兒本就為情所困,再加上景澤王爺的暴卒,這才心思沉迷不於苟活,百般安撫勸慰,病卻沒有一點好轉,無奈之下,也只有日日派人看著,生伯想不開走了絕路。
看著家人的謹慎小心,向幼薇只覺得心中溫暖,卻也有些失笑。
即便景澤死去,她也未必有追隨而去的勇氣,那個男人是她心中至愛,家人卻是她永遠的羈絆,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放棄。
她生病只是一時沒有想開,那個男人,怎麼會死去,對他的記憶還清晰殘留在腦海,恍如昨日,可現在所有人卻都對自己講,向幼薇,醒來吧,景澤已經去了。
這讓她怎麼能相信!
入了夜,向幼藍看著妹妹睡下才離開,可等她一出去,原本閉目而眠的向幼薇卻又立刻睜開了眼,一聲輕歎,就這樣怔怔的看著盤花帳頂,想著景澤的每一個笑容,眼前越發模糊。
直到一陣熟悉笛聲隱約傳來,聲音幽咽如泣如訴,讓她驀然坐起,眼前昏黃,卻似在夢中一般。
「景澤,景澤…… 」向幼薇喃喃低語,像是被這笛聲勾了魂魄著了迷,靜靜聽了半晌。等到她醒過神來欲下床,笛聲卻戛然而止,這一夜再未響起。
向幼藍一早趕過來,看到的就是妹妹滿面蒼白,眼圈深陷躺在床上的模樣,心中哀坳己是不能自己。
「薇兒。」她輕喚。
向幼薇好似這才從夢中驚醒,嘴角溢出一抹笑,「姊姊,他昨晚來過了,我聽到有人吹笛,和他吹得一模一樣,他肯定是來看過我,卻不肯見我一面。」
向幼藍大駭,「薇兒,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可千萬別沉迷。」
看大姊不相信的模樣,向幼薇苦澀笑笑也沒再說什麼,怎麼能怪得了別人不相信,就算是自己那一刻也恍惚在夢中,實在是那笛聲清晰好似在耳畔,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得了癔症。
可是,當接連七、八日都有笛聲響起的時候,向幼薇終於發覺事情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幾日她胃口很是不好,什麼都不愛吃,大姊卻端來別緻的小點心使她胃口大開;她寫的半幅字放在桌上,一夜之間有人把剩下的半闋詞填好,心情鬱結想去看場戲,裡面唱的是她最喜歡的長生殿……一切的一切,好似都那麼稀鬆平常,卻又透漏著一些古怪。